两日后,岭南城府衙。
大堂上,岭南督府林克用一脸凝重。
堂下跪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他们穿着短衣,一身浓重的膻味。
那妇人的眼睛红肿的吓人,像是连续哭了几天。
堂下仵作木连城戴一双白布手套,在门口停放的尸体上翻查着什么。
正是因此,大堂里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林克用皱着眉不时在鼻子前挥挥手,意图驱散难闻的味道。
半柱香的时间后,仵作木连城满手都是暗红粘稠的血液转过身来,他就这么冲堂上林克用抱拳道:
“大人,经属下验明,老菜场庄二河确系被人所杀!”
“只不过……”
林克用探了探身子问道:“啰嗦,跟本官卖什么关子,快说!”
木连城声音压得很低,一字一句道:
“庄二河周身伤口遍布齿痕,致命伤是在脖颈处,被咬断了喉管!”
“这齿痕是……是人的,而且庄二河他足足被吃掉了五六斤血肉……”
听到这话,堂上那妇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还边撕心裂肺地喊着:
“我的儿啊,是哪个挨千刀的把我儿子给害了!”
林克用为官少说也有二十年了,但像今天这般诡异可怖的命案还是头一回遇到。
“啪!”
惊堂木一响,妇人立刻止住了哭声,抽噎着 抹了几把眼泪。
“肃静,堂下庄老汉夫妇本官问你,你家儿子可跟别人有仇怨吗?”
庄老汉神色怆然地仰起头:
“请大人明察,我家二河素来憨厚纯善,从来不与人结仇,不信大人可以问老菜场的巡检,他们都知道的!”
林克用眼睛转了转,瞥向右手边正在记录堂审的师爷:
“师爷,依你看……”
师爷闻言放下笔抬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大人,您别忘了今年可是要评北离十大德善教化之地啊,除了能得陛下金匾表彰外,还能拨给咱们府衙一笔赏赐……”
“所以,依小人看,万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一旦在民间以讹传讹,散播出去什么怪力乱神的谣言,于府衙不利,更会让大人您的脸上无光!”
林克用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
“对对对,师爷提醒的是!”
“上次咱们就没评上德善教化之地,今年无论如何都不能落选……呃……”
“木连城,你上前来。”
仵作木连城闻言抱拳施礼,随后便准备到林克用身边。
“等等等……等会,把你那双手套给本官扔了!血刺呼啦的,看着让人直犯恶心!”
木连城赶紧脱下手套,放到一边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林克用身边。
林克用一手掩着鼻子,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木连城随后耳语道:
“你刚说死了的庄二河是被人给咬死的?”
木连城点点头:“没错,大人他……”
林克用抬腿就是一脚,踹在木连城大腿上:“小声些!”
木连城一惊,连忙压低声音:“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禀大人,庄二河的确是被人咬死,不光如此,他的肚腹和脸皮都被吃了大半!”
林克用皱起眉头眼神一转:“听我的,把你的验尸案卷改一改……”
“就改成,半夜遇到恶犬……嗯……与之搏斗不慎摔倒,跌伤后脑而死,然后嘛……后被恶犬咬了几口!”
“对对对,就按本官说的改!快去!”
木连城有些惊诧地看向林克用,对他这般扭曲事实的做法有些不能理解。
却不成想又被林克用当头就是一巴掌:“看什么看?律法条陈的解释权在本官手上,别忘了你的饷银还是老爷我发的!”
“快去改,一字不差的给我改过来,否则本官罚你半年俸禄!”
木连城犹豫片刻,还想争辩些什么,却被林克用又是一脚:
“愣什么神啊,要是因为你影响了我们岭南一府同僚的赏赐奖金,有你好受的!”
木连城有些无奈,但也独木难支只好唯唯诺诺地应道:
“属下明白,请大人放心!”
一盏茶的功夫眨眼间便已过去,木连城改了卷宗,师爷拟了官文盖了府衙打印。
庄老汉夫妇此时还满脸泪水地跪在地上,望着大堂“明镜高悬”的牌匾。
“本案审理已毕,岭南城天河西街老菜场牛杂摊主之子庄二河,于两日前子时在老菜场被一恶犬所伤,
庄二河与之搏斗不慎跌倒摔伤后脑致死,后又被恶犬啃食面部、腹部若干。
案审仵作木连城,捕头邢玉生,家属速速收敛尸体,退堂!”
庄老汉夫妇一听居然自己儿子的命案,居然被如此草率的结案立时嚎啕大哭起来:
“大人呐……我儿死的冤枉,老菜场素来没有野狗出没,就算有也被拉去炖了吃,怎么会是狗咬的呢!”
“大人请为草民做主,还我儿一个公道!”
林克用嘴角抽动了几下,手中惊堂木又响:
“啪!”
“本案已经审结,速速收敛了尸体回去,不要搅扰公堂,当心惹烦了本官给你们定个寻衅滋事!”
“邢捕头,带你的人把他们清出去!”
……
温家。
后院的笼子里只剩下四个斥候,当然包括那个倒霉的斥候长。
温彦钊手中把玩着一只血色温润的虫子,那虫子一寸多长,在手指上乖巧地趴着。
“钊儿,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怎么只见你取血不见你施药呢?”
温壶酒斜靠在凳子上,抱着膀子问道。
温彦钊注视着手里的虫子,信心十足:
“不急不急,等我手里这东西喝饱了血,自然就给他们四个施药。”
“哎对了,小叔!苏信他们的北大营为何不进反退啊?昨天那个斥候长不还说天启城又来谕旨,催着苏信围困咱们温家的吗?”
温壶酒“哼”了一声道:
“他也配!”
“就算咱们温家没有你这个小毒物,凭我温壶酒一人也足以吓退他几万兵!”
“还围困温家,我看苏信是个识时务的家伙,他知道你回来了不好对付,自然就退兵了,这还用问。”
温彦钊将那只虫子收进袖子里,闪到温壶酒身边一脸狡黠地道:
“小叔,等药人试炼完成,要不要跟我去乾东城看姑姑呀?”
温壶酒侧了侧身子,显然是来了兴趣:
“怎么,帮你姑父收了西南四州,你小子又有什么馊主意?”
温彦钊打了个响指,信心满满地道:
“四州?四州算什么……”
“我的志向是星辰大海,我要让整个北离……不,整个天下都变成我心中的样子!”
“小叔,要不要跟我干票大的?”
“给你整个雍涸鸩毒,给我弄个仙人遗物,咱们叔侄二人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