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从酒楼出来直接回了家。
按照他个人想法,他并不想住在顾府,大哥说:你别让大哥为难,你不住在府里,外人以为我们兄弟之间有什么隔阂。
大哥对他很好,不像父亲那么严厉,却有着父亲般的慈爱。
所以他在京城都会住在顾府,哪怕住的别扭,不过住不久再离开。
顾斯年刚进府,看到准备出门的侄子顾绍桓,这是大哥的嫡次子。
上次回来,大哥问他是不是以后都不成亲,他说是。
大哥说把他的嫡次子过继给他,顾斯年本想拒绝,可是大哥哭了,说对不住爹娘。
他只好同意。
不过条件是等他百年之后,因为他不想活着的时候负担当父亲的责任。
顾斯年微笑着对给他行礼的侄儿说道:“出去呀!”
顾绍恒规规矩矩回答道:“是,二叔,约了同窗。”
“那你去吧。”
顾绍恒没有走,跟在二叔身后,把二叔送进院里他回到自己院里。
他也很别扭,他知道将来他是要过继给二叔,算起来是他占了便宜,继承二叔的香火,继承二叔的家产。
原本是父亲百年之后他和大哥分父亲这一支的家产,等他过继给二叔,他就继承二叔的家产,比大哥分的要多。
祖父母去世后,父亲把家产一分为二,并没给自己多分,桃花酒那一块,虽然是父亲打理,但利润全部留给了二叔。
可是二叔没成亲,父亲不让他搬离顾府,二叔对家产不上心,仍旧是父亲打理。
顾绍恒现在的身份很尴尬,二叔活着的时候他是侄子,尽不了儿子的义务,等二叔百年,他却要继承二叔的财产。
他也不愿意白占这个便宜,可是他做不了主。
父亲交代他,对他二叔要像对亲生父亲那样孝敬。
可是二叔常年不在家,回来了不是自己一个人呆着就是几天见不着,他想孝敬二叔,见不着人怎么孝敬?
今天原本约了同窗,想一想还是留在家里,派人给同窗说一声不去了。
二叔在府,他不能近身当孝子,但也不能出门,待在自己院里当孝子吧。
顾斯年回到自己屋里,刚换了衣服,门口下人回禀大老爷叫他过去。
他又换了衣服去了前院,见大哥大嫂都在。
顾斯年上前行礼,一旁坐下,等着大哥说话。
谁知大哥大嫂都没说话,顾斯年主动问道:“不知大哥找我来有何事?”
顾斯岚看看夫人,顾夫人冲着丈夫点下头说道:“还是我来说吧,我娘家表妹夫有个远亲,守孝耽误了亲事,比二弟小十岁。
“别人会说这样的女子八字不好,你大哥说这是孝女,何来的八字不好?
“我和你大哥答应过母亲好好照顾你和心柔,你如今这样,你大哥也放心不下。
“你的年龄这会儿成亲,还能有个一男半女,也免得有人说你大哥贪图你的家产。”
顾夫人说到这脸上有着愤愤不平的表情。
小叔子回来之后,顾家宗族有些人就有目的的故意胡说八道,还找上门来,推荐自个儿孙,想过继给小叔子。
顾夫人一直不赞同次子过继给小叔子,是丈夫一意孤行。
她并不是舍不得儿子,是担心那些人胡乱嚼舌根。
还有就是外面传出小叔子要出家的传闻,可把丈夫愁的,几夜睡不着觉。
顾斯年皱下眉,不用大嫂明说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次回来,就有些顾家宗亲倚老卖老要约他吃饭,他一个人都没见。
那些人打什么主意他清楚的很,无非是盯上他名下的那些财产。
顾斯年冷笑道:“我还没死呢?提前吃绝户的脸未免太难看。”
顾斯岚不悦的看了兄弟一眼,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顾斯年继续说道:“大哥,正好有件事我要给大哥说,我名下的那些财产,我想用来办个书院,针对一些没资格上国子监的学业优异者。当然束修还是要的,又不是办慈善堂,费用如果不够我再补上。”
顾斯岚不知道兄弟身上到底有多少银子,给他的家产还是他掌管着,而兄弟每次回来给侄子侄女的见面礼都很贵重,好像随时都能拿出银子一样。
“麻烦大哥大嫂当着族亲面,把给我的家产算清,当面交接。”
顾夫人明白小叔子的意思,就是他把属于他的家产全花出去,看他们谁还在打他的主意。
她还是不放心,问道:“要是有人为了二弟的状元名声也想过继呢?”
顾斯岚严肃说道:“我顾家兄弟就任由他们摆布?”
他又对顾斯年说道:“你放心,我给你说的事,我说到做到,你我亲兄弟,就是将来绍恒给你磕头,我也不会少了他的。”
他的意思是,他还是会让次子过继,他也会给次子分家产。
顾斯年轻轻一笑,没出声。
大哥的固执他干涉不了,再说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真要这么着,他难道还留不下家产给侄儿?
顾夫人对丈夫的话没有异议,就算儿子得不到小叔子的家产,可是小叔子的名声,还有书院的名声,都是自己儿子得了。
有了这个,不比钱财更值得?
顾斯岚叹口气说道:“你还是好好想想你大嫂说的话,能有自己亲骨肉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咱娘……眼都闭不上。”
顾斯年想起母亲临死前拉着他的手,他说:我会好好的活着,我和大哥会照顾姐姐。
母亲点点头,闭了眼。
想到那个假姐姐,顾斯年觉得也要给大哥事先说下,免得大哥大嫂怀疑。
“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再成家的打算。
“我想给大哥大嫂说下姐姐的事,大哥也知道姐姐为了母亲安心才嫁给晋王,为了母亲不为她操心才生了几个孩子。姐姐十七出嫁,如今也是四十岁的人,呆在王府二十多年,要说没有闲气,不可能。
“妇人医理,年过四十是一坎,夜晚不寐、易怒,和以往不一样,喜怒无常,平时能忍住的这个年龄忍不住。
“大哥和我是男子,应该多体谅,我这次回来会多住一些日子。总归不能让姐姐孤单。”
顾斯岚对妹子的变化也是这样认为,他夫人前两年就开始大变样,爱发火,睡不着觉,躺下没多久出大汗。
找了太医,说这个年纪的妇人大多会如此。
顾夫人更有体会,她点头道:“难怪心柔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两年你大哥也总说我变得他不认识了。”
她没说的是,丈夫还有次开玩笑说变得像泼妇。
顾斯岚说道:“给你大嫂看诊的大夫好脉息,明天让心柔回府把把脉,喝几副药调理调理。”
顾斯年没有反对,假姐姐总要回娘家,也正好慢慢让大哥大嫂接受变化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