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是看着宫远徵的背影不见踪影。
宫门的人在那一天,默默的消失在了上官浅的世界里面。
某天,上官桢带着一封信来寻上官浅。
“娘,师叔给你写了一封信。”其实上官桢自己也奇怪,宫尚角为什么要给上官浅写信。
就算是以前认识,可是之前的接触看起来,两个人完全是不熟悉的模样。
宫尚角是两封信一起寄给上官桢的,一份是给上官桢,一份是给上官浅的。
第一封信除了关心上官桢现在的生活状态,分享自沿途见闻,江湖传说之外,结尾还特地提了一句:“第二封信劳烦安安单独转交上官姑娘。”
防谁?防的就是笛飞声。
上官桢不曾看过信件内容,带着信来转交上官浅。
这时候笛飞声就在上官浅的身边,两人坐在一起,看到上官桢来的时候,甚至还是齐齐看向他。
“师叔?宫尚角?”笛飞声知道,在上官桢口中,这个称呼大抵是专指宫尚角这个人。
“安安,你先回去。”
上官桢一溜烟的跑了,他感受到了来自笛飞声身上的恐怖气息。
空间内再次是只留下上官浅和笛飞声两个人。
“你当年……心里有他吗?”笛飞声没忍住,问出来这个问题,他和上官浅之间,还没有这么面对面的谈过这样问题。
不能说谎,因为上官浅知道自己每一丝一毫的反应,都会被笛飞声尽收眼底。
对上笛飞声含情却透出脆弱的眼,上官浅点头,“有,早在无锋将任务派给我之前,我就见过他。”
也就是在那时候,上官浅以身入局,却让自己也成了局中人。
下棋的时候,把自己当做了一道险棋,结果……满盘皆输。
听到上官浅的回答,笛飞声一瞬间是说不出一个字的,他抱住上官浅,想要从身体的温度,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由此来告诉自己,阿悦还在,现在自己才是陪在阿悦身边的人。
看着上官浅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一封信,笛飞声心里忽的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将这一封信给撕了。
最好还是撕成雪花状,再也拼不起来的那一种。
曾经的感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那都是已经既定的事实。
改变不了,也难以遗忘。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若信我,我们便一起读这一封信。”
看,不看的是傻子。
上官浅打开信封,将信件从中取出。
映入眼帘的,就是宫尚角那一笔熟悉的字。
想起来先前为宫尚角磨墨的时候,他不说话,可她总是会想着,让宫尚角那平静的面容露出更多的情绪,于是会说故事,说日常,引起宫尚角的注意。
——不说见字如晤,你大抵是不想见到我。
见信时,我已经离玉京百里之外,旧尘山谷的雾霭依旧刺人,今日写这一封信,是出于我的私心。
你我面对面的时候,总是寻不到机会,来同你诉说我的心声,当然,我知道自己现在也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
十年前,我不曾信你。夜雨已停,可青石寒凉。
你说你怀有宫门血脉,我是不信的,因为不久前,你才在地牢之中,遭受非人的审讯刑罚,现在想来,是阿桢命不该绝,更是我的错。
你说“角公单是相信干干净净的人”,我知道你是,可是那时的我过于自傲,成为“宫二先生”的这些年,我已经用盔甲将自己武装……也同样难以相信任何人的真心。
我还记得,那日你说愿意献出你之所有,还我为孤山派复仇,我回答“你还有什么”,是我亲手斩杀愿意将一腔真心捧在我面前的人。
只是那时的我,一时不到,更不知道你那时已然落泪,只是低头没让我瞧见。
你我之间,立场始终是不同的,我忠诚于宫门,那时候更是傻得要命,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统统奉献给宫门。
无锋是宫门之宿敌,数十年的敌对,母亲和弟弟的惨死,就在我的面前。
我始终无法忘怀,甚至将这一份的仇恨,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在明明知道云为衫同样是无锋的情况下,放过了她,却紧紧抓着你不放,活生生的从你身上扒下了一层皮。
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我选择帮云为衫,相信宫子羽。
明明他们的计划,是那样的漏洞百出,明明他们本身就是有原罪的人。
呵呵,现在说来,这一切都像是辩解。
可我知道,你是会相信我说的,对吧。
那日你从密道离开,云为衫亲口说,无锋不会放过你,甚至是会派更高阶的刺客,前去追击。
探子来报,你已坠落悬崖。
那一刻,我愣住了,想着,怎么一个原本还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来说着话来哄我骗我的人,居然就这样失去了踪迹,就这样葬身急湍河流。
那日我在悬崖处站了许久,没人找到你的尸身,我骗自己,就当做是你还活着。
没想到,十年后,我真的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你。
我们都该放下,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见面,我知道你已经放下了,若是我不曾出现,兴许你已经将我遗忘。
再后来,我遇到了阿桢,原来他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真好啊,他长得像你,尤其是眉眼之间,与你简直是一模一样。
用“师叔”的名义靠近,已然是上天的恩赐。
那日在你来之前,宫子羽曾言,让我将阿桢一起带回去,我承认,我动摇了。
我是真的很想告诉阿桢,“我是爹爹,我是阿桢的亲生父亲。”
可是……不可以。
我努力的遏制住自己心中的妄念,我不能毁了阿桢现在父母疼爱,手足友爱的日子。
现在的阿桢活得多好啊,他会蹲在灶台边上,给妹妹熬煮梨汤,会在逛街的时候,带着妹妹一起为娘亲带上一份礼物。
这是你我都不曾有过的。
上官浅,你将他养成这样好的一个人,倒是比杀了我还要痛快。
我名下的地契房契,店铺田庄,存在钱庄天字号库房的银钱,日后都会是阿桢的,就当做是我这些年来失职的补偿。
日后,兴许我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我也不会让阿桢知道他的身世,笛飞声既将阿桢视如己出,那他便是配得上阿桢的那句“爹”。
最后,愿卿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