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神医要收徒了!”
“什么收徒呀,那是收学徒,我三侄儿的媳妇的弟弟的小姨就在三兴里,人家说了,收徒和收学徒可不是一回事。”
柳意驻扎的那一里便叫三兴里,现在凡是住在三兴里的人家出门都要受人好话的。
大家都想听他们说说,那柳神医的脾性如何,喜欢什么样的学徒,好照着让家里的孩子学起来呢。
“我知道呀!但学徒,也是徒嘛!”
那兴奋传消息的大娘拍手:
“虽说当学徒累了点,可咱们穷人家,哪里怕苦怕累了,这位神医可是连死人都能救活的,也不求着说学会救活死人,但跟在她身边,稍稍学上一点皮毛,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那路人跟着点头:“也是,这样的好时机,从前咱们这些人家哪里够得上。”
医师这行当人少,医术又需要教授,因此就算是当学徒,那也要家人凑了钱去,权当是学费。
可如今,那位柳神医不要学费,免费招收学徒,胡县的人家能不振奋吗?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免费学上这么一个行当,就等同于是改换门庭了。
“说了要招收多少个学徒了吗?我那孙儿聪明的很,我这就带他去!”
又有一路过的人听得双眼冒光,一副恨不得拔腿狂奔回家拽着孙儿就去三兴里的样子。
正绘声绘色说着话的大娘赶紧喊住他:“诶!屠老头!你孙儿去不得!”
“那神医说了,不收年纪太小的,只要十岁以上的孩子。”
屠老头站住,很是纳闷:“十岁以上?要这么大的?”
他孙儿今年也不过七岁,就算是再怎么想要往虚岁上面报,也挨不着十岁的边啊。
“是啊,神医说太小的不好教,只要十岁以上的。”
原本要是带着孙儿去了,结果没被收下,那也就罢了。
结果现在是因为年龄才不得去,屠老头便有了一种错失大机遇的失落感。
“怎么就不要年纪小的了,我家孙儿样样活都干得,洗衣捡柴都行的。”
虽说在家里大人们不让他干,都小心照顾着,可若是能跟神医学得医术,那吃些苦头算什么?
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那大娘见他如此失落,笑呵呵道:“你家孙儿虽去不得,但你家六娘年龄恰恰好呀!”
屠老头一惊:“六娘?可她是女子啊!女子怎能去当学徒呢!”
要不是他和这大娘多年的邻里,知晓她不是那种人,还要以为她拿话呛他呢。
那大娘确也是好心提醒:“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神医啊,就是女子,这次招收学徒也是特地说清楚了,男女都可,只要岁数足够,都能去试试。”
一旁另一个过路人原本正匆匆走过,结果被他们说的话吸引住,现在又听到这句,立刻凑了过来。
“当真丫头也可?只要满了十岁就行?”
那大娘点头:“真的。”
“可,可丫头当了学徒,恐日后出师,人家嫌她是个丫头,不让她看病啊。”
大娘脸上立刻显出不高兴的神色出来,同为女子,她听这话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要是往常,她虽生气,却也肯定不知道怎么反驳回去,但如今,那是一个理直气壮的骂道:
“你这话说的真没道理!神医就是女子!救了不知道多少人命,若是有一天,那患病之人要没了小命,他难不成还会因为医师是女郎,就宁愿去死吗?!”
这话说的难听,但原本只是凑在一起听大娘吹牛的人中,还是有不少人面露赞同之色的。
“就是,你这话说的,咱们穷苦人家,看病哪里会计较这些。”
“若是我爹病的时候,能有个医师看诊,管她是男是女,我都给她磕头。”
路人被骂的脸色讪讪,倒是没有争辩,只带着疑虑,脚步匆匆往家里去了。
他家中有一独女,也不知为何,不管怎么与妻努力,都再生不出来了。
普通人家,又没钱纳妾,这辈子恐怕也只能有这么一个孩子,最多日后将兄弟家的子孙过继来。
这年头便是如此,女郎担不起家业,留了田地在手也保不住,若是想让独生的女儿好过,就只能期盼过继来的孩子有良心。
有那丧良心的,过继过去,等到养父一死,便将养父妻女赶出家门,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虽一开始也恼恨过膝下只有一女,可人心都是肉长,又是亲生骨肉,从小养到十岁,怎能不为她打算呢。
从前弟兄们劝他过继,他一直拖着,就是怕嗣子对亲女不好。
但又怕自己死了,女儿没了人撑腰。
若是,他将独女送去学医呢?
就算日后他死了,独女有了这么一个手艺在身,总也有养活自己的本事。
旁人看在她会医术的份上,应当也会对她多几分尊敬。
这路人回了家,妻正做着饭,见他匆匆进来,有些诧异,旁边打下手的女郎跑出来:
“爹爹怎么这么早回来?还跑的一头是汗?”
却是被越想越振奋的父亲拉住胳膊:
“大娘,快与我走,我们去三兴里!拜师去!”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胡县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