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给刘公子把脉,周医师也没有自闭太久,老老实实站在她身侧,给她讲述目前的病情。
这还是跟王在学的,他本能的就学来用了。
“刘公子五日前坠马,当时并未有何大碍,摔下马时,身上也无外伤,可回到家后,左侧腹部便疼痛不止,这些是我之前开的方子,俱都无用。”
他拿出方子,王在接过,再小心递给柳意。
两人俱都神情恭敬,这让刘员外夫妻对柳意更多了一些信心。
他们想的也很直白。
如果不是柳意医术高明,她态度会这么强硬这么不客气吗?
如果不是她医术超出周医师,他会这么恭敬,这么小心吗?
柳意放下手,问道:“确定刘公子摔下马时无外伤吗?”
刘老爷连忙上前:“里里外外都看过了,确实没有外伤的。”
柳意点头:“他脉弦数而涩,关脉芤而急数……”
她的中医实战经验全都是靠这些天练出来的,能治病,靠的就是脑海中背下来的各种病例示例。
实战经验不足?
没关系,医书记载的病例那么多,在脑海里扒拉一下记忆就好了。
当然,光是查书也没用,治病嘛,望闻问切,都不能落下。
刘员外听不懂,连忙眼巴巴问道:“敢问医师,这是何意?”
柳意转而问夫妻二人:“刘公子的病大约不是五日前坠马所致,他曾经可还坠马过?时日要长一些的。”
“有,有。”刘夫人连忙道:“我儿一年前也曾坠马,只是当时并无大碍。”
“那就是了。”
柳意又摸了摸脉象:“刘公子腹部疼痛并非由五日前坠马引起,而是一年前坠马时留下的隐患,周医师并不知晓一年前之事,这才无法对症下药。”
所以说,病患沟通是多么重要啊。
柳意实话实说,周贺却是瞬间感激无比。
自己医术不行,找不出病人生病的病因,这也是没话说的,可请来救场的医师找到了病因,竟还为他说好话。
难怪王在这老小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厚着脸皮拜十几岁的老师,这位柳医师实在太有名医风范了。
刘员外却是惊道:“一年前的隐患?那可否能医治?”
“自然,刘公子这症状应是死血症,服用一剂抵当丸下下黑血,再好生调理便好了。”
一听儿子有救,刘员外大喜过望,连忙答应。
“好,好,这什么抵当丸,药铺可有卖的?我马上令人去买。”
柳意微微一怔,看了看周医师和王在的神情,立刻猜测到,大安朝是没有抵当丸的。
抵当丸是中医方剂名,出自《伤寒论》,大安朝没有《伤寒论》,医书也少得可怜,恐怕就算是有人制出,也没能流传下来。
还好,她看过抵当丸的制作过程,能背得下来。
“药铺恐怕没得卖,我列一张单子,员外买来药材,我这便制出就是了。”
说着,柳意看向王在:“一会你为我打下手。”
王在连忙答应下来。
周贺看王在,眼神里的羡慕都快要溢出来了。
虽说他没有听说过抵当丸,但只听能下黑血便知,这定然是一剂好方。
这种能存放的药丸因为方便携带,又好售卖,一向是医师的家中秘传。
周贺老师也有一药丸方子,是一种补气丸,在药铺中挂卖,向来卖的好,只是他手下许多弟子却无一得传,因着老师家中还有两子,应当是打算将这方子传给自己的孩子了。
这本也没什么好指摘的,原本老师教导徒弟便是要留一手的,方子只有一张,自然是亲生的孩子更加重要一些。
周贺从前觉得正常,如今看见柳意这样一种不太正常的做法,他简直恨不得一把拽过王在,自己顶了他的名,去为柳意当徒弟去。
柳意目前并没有收新徒弟的想法,一方面是她对自己的徒儿王在很满意,另一方面,现在根基未稳,多收徒弟反而麻烦。
她正带着自己唯一的徒弟制作抵当丸呢。
说起药丸,很多人脑海里的画面都是一堆条条根根的药材交杂,最终制出药丸。
但实际上,很多中药用到的药材都很重口,比如蛆虫,作为蝇类的幼虫,它也是一种药材。
当然,医生们肯定不能蛆虫蛆虫的叫,他们将之称为五谷虫,用来治疗疳积腹胀现象,对疳疮症状也有很好的疗效。
抵当丸的制作倒用不着五谷虫,但要用到水蛭和虻虫,除了这两样,其他的药材还算平常。
柳意全程让王在跟着,不光要他记住过程,还让他写在纸上,方便以后复习。
王在激动无比,跟着一通操作下来,最终得出几丸抵当丸。
抵当丸虽然叫丸,但只是做成丸子形状,服用的时候,还是汤剂形制。
柳意教王在:“此药主治伤寒有热,下焦蓄血,少腹满,小便自利者。”
她这是直接把自己背下来的内容告诉王在了,王在连忙一边听,一边记下。
见他记完了,柳意使唤他:
“去拿给刘公子,告诉他,一升水煮一丸,取七合服下,要是下了血就好,没下血,再继续喝。”
王在应下。
七合在中药学里面是一个容量单位,指的是140毫升,而下血,在中医里面的意思就是肛门排血。
周贺眼睁睁看着王在忙里忙外,心里酸得不得了。
王在这老师还真是信任他,果真是手把手的教,一丝一毫的藏私都无。
酸啊!
王在此刻倒没有什么炫耀的心情,柳意让他记录下来病人喝药之后的反应,他正拿着纸笔,认认真真等着呢。
刘公子喝了之后,果然下了黑血,柳意又给他开了四物汤,四物汤的作用是补血养血,服下去之后,他躺在床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不疼了,我不疼了……”
这话一出,一直紧张在一旁等待的刘员外夫妻差点没高兴的跳起来,满脸都写着喜不自胜。
“多谢医师,多谢医师!!!”
刘夫人已经快速坐到了床边,握住儿子的手激动落泪,要知道,眼看着自家儿子奄奄一息,气息越来越弱,请来的县中大夫都没法子,府中都快要准备棺木了。
如今竟让柳意一下就给治好了,如何不让他们激动呢。
刘员外也想坐,但柳意他们还在,他只能强行压抑住亢奋情绪,用着男高音许诺。
“柳医师妙手仁心!救了我儿,我必重谢!!”
刘员外或许不懂医,也不知道从未出现在大安朝的抵当丸有多珍贵。
但他作为商人明白一点,真诚的感谢!就要真金白银!
他一声吩咐,仆从捧来一个大大的银元宝。
“那十两银子为诊费,这五十两银子,是谢柳医师救我儿性命的谢礼。”
“还请柳医师收下。”
柳意心算了一下六十两银子在大安朝的购买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爽!
一朝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