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快步上前,将施则承团团围住,急切地问道:“快,查到什么了,赶紧说说!”
施则承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几人的表情,沉声道:“陛下如今这般状况,乃是遭人暗害,是有人蓄意为之。”
在场众人皆是老谋深算之辈,施则承从他们脸上没瞧出什么端倪,哪怕是一直心存疑虑的刘召渊,脸上也满是震惊之色。
施则承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而又道:“目前还无法确定让二皇子监国的口谕,是否为陛下亲口所下。”
言罢,他有意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珍士,果见其脸色微微一变。
施则承调查了大半日,却只得出这么个结论,刘召渊等人自是颇为不满。
“施大人,您这话是何意?什么叫无法确定口谕是否是陛下亲口所下?”刘召渊面色一沉,率先发难。
施则承微微一笑,毫无惧意地迎着刘召渊的目光,坦然说道:“刘大人,据玄通道长所言,陛下应是在元阳尽泄之时,就已陷入昏迷,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说出什么口谕。”
说着,他又扫了一眼额头已隐现汗珠的李珍士。
“当然,若陛下在元阳尚未尽泄之际,倒也真有可能说出那样一道口谕。可如此一来,李内侍当时必定就在陛下身边,那他为何要说当时什么也没发生呢?您说对吧,李内侍?”
施则承说着,再次将目光转向李珍士,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刘召渊再度开口:“施大人,您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李内侍本就是陛下身边最为亲近之人,这众人皆知,陛下出事之前,他自是在旁伺候,故而陛下才会将口谕告知于他。”
施则承淡淡一笑,转头看向刘召渊:“刘大人,照您这么说,陛下出事之时,李内侍一直在皇帝身边咯?”
“李内侍,陛下出事之时,你是否一直在陛下身边?”刘召渊也转头望向李珍士。
“自然,咱家一直伺候在陛下身旁。”
“那既然如此,陛下与女子行房之时,你为何不加以阻拦?”施则承目光锐利,紧盯着他的脸逼问道。
“你胡说,陛下根本不可能做那种事,我一直守在陛下身边,若有此事,我怎会不知。”李珍士矢口否认。
“张院正与玄通道长在给陛下看过诊后,都异口同声说陛下是因与女子行了房中之事,才会如此。您的意思是,他们两人串通一气,只为陷害您?”
未等施则承再开口,站在一旁的梅又廷突然质问道。
那女子是他送入宫的,他心里清楚皇帝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只是还没等他们有下一步动作,皇后便抢先出手,弄出了所谓的皇帝口谕一事。
虽说此事让他们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却也将谋害皇帝的嫌疑,转嫁到了二皇子与皇后母子头上。
但皇位之争,不容相让,若能借机坐实假口谕一事,太子便能顺势上位。
到那时,再设法让皇帝病逝,太子就能名正言顺地继位。
倘若真任由二皇子凭借假口谕一事上位,待他坐稳朝堂,头一件事,怕就是要除掉太子以及梅贵妃母子。
这个节骨眼上,他绝不能相让。
梅又廷此话一出,刘召渊立刻接道:“梅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施大人所言,不过是凭空臆测而已,并无实证,张院正与玄通道长所言,也不过是依据陛下的脉象猜测。李内侍可是一直在陛下身边,他怎会不知陛下当时的情况?”
施则承冷眼瞧着吵成一团的众人,不动声色地又扫了一眼站在边上、丝毫没有劝阻之意的杜瑞,以及看似想劝和两人,实则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的楼仲书,心中暗自冷笑。
真是一群老狐狸!
正在这时,楼仲书突然转头问道:“施大人,既然张院正与玄通道长都说陛下是因与女子行房,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那昨晚与陛下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施则承摇了摇头:“下官查过宫中昨晚的记录,各位妃嫔自不必说,是否在各自宫中,一查便知。各宫的宫女也都没有失踪或外出的记录,再者,若是有宫女昨晚与陛下行了那样的事,不可能今日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宫中这些宫女们,在事发之后,已被宫正司司正派人全部核查过一遍,确定并未发现有宫女昨夜私自外出,也未出现哪位宫女身上有经人事的痕迹。”
如此一来,岂不正好印证了李珍士所言,陛下并未与女子行房,那他究竟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众人心中,皆浮出同样的疑问。
只听施则承又开口道:“当然,这并不能说明,昨夜晚间没有女子与陛下在一起,说不定是有人从宫外带了女子入宫,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这些都只是下官的猜测,并无实证,还需进一步查实。”
梅又廷的头皮忍不住跳了跳,心下暗忖:这施则承猜得可真准!
“各位,如今当务之急,是国事该如何决断,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无法证实口谕一事究竟是真是假,那接下来的国事将如何定夺?”
一直静静听着几人言语,却始终未发一言的杜瑞,突然开口说道。
殿中的争辩之声顿时戛然而止。
各怀鬼胎的几人,都闭上了嘴巴。
众人皆知,如今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会有人反对,与其如此,不如先听听别人怎么讲。
过了一会儿,楼仲书率先打破沉默:“陛下突然身体抱恙,这是谁都没料到的事,如今首要之事是陛下的龙体,但国事也耽搁不得,本官建议由六部先对国事进行决断,再统一报至三省。
由三省依照往年惯例处理,如遇无法决断之事,则由二皇子与太子两人一起参政商议。几位大人意下如何?”
几人都未言语,他们都明白楼仲书这话的深意。
所谓三省,是指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
中书省中书令魏璋,年事已高,早已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曾两次上书乞骸骨,都被皇帝驳回,今次杜瑞被皇帝任命为本届科举主考官,朝中众臣纷纷猜测,杜瑞便是皇帝选中的下一任中书令人选。
尚书省尚书令,自南朝开国以来,一直由皇帝亲自担任,因而实际职务最高的官员,便是楼仲书这个尚书左仆射。
门下省侍中简如是是太子的岳父,因太子被圈禁一事,如今正告病在家,今日并未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