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余氏不好?
那她岂不是有了挑拨人家母子关系的嫌疑?
再说了,子不言母过,她怎么能在苏青松面前评论余氏的对错。
替余氏开脱?
她做的事情,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且以她与余氏的关系,自己为何要替她开脱。
苏郁离拿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这才开口:
“昔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大夫有争臣三人,虽无道不失其家。士有争友,则身不离于令名。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出自《孝经?谏诤章第十五》)(1)
苏青松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苏郁离:“长姐,您说的对,母亲做错了事,我这个做儿子的应该好好劝诫她。”
苏郁离点点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次的事情,你若是能好好加以规劝,让你母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必然不会再犯。”
“可父亲从未发过如此大的火,他会不会?会不会?......”休了母亲?
苏青松想问,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你为何不去问问他?”
“我不敢......。”
苏青松低下头,眼泪再一次涌入眼眶。
他不敢问,他怕父亲真的生出了那样的念头,那他该怎么办?
苏郁离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最终笑着看向他:“不会。”
“长姐。”
苏青松抬头看向苏郁离,含着泪水的眸中带着一丝惊喜。
“只要她知错能改,以后不要再犯糊涂,父亲自然不会休了她。”
她虽然很讨厌余氏,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苏青松这个弟弟确实不错,她自己自小便没了亲娘,知道没有母亲在身边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苏明月虽然与她关系一直不好,但苏青松这个弟弟却是真心待他,为了这个弟弟她也不会让苏信休了余氏。
再说了,若是休了余氏,苏信必然要再娶,到那时谁知会娶回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与其这样,还不如留着余氏,至少她虽然做了不少糊涂错事,但她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苏郁离可不想把自己的心思都浪费到后宅这一亩三分地上。
想必此次的事情能让她长长教训,以后会老实一些。
但余家......。
苏郁离的眸底划过一抹冷芒。
那就与她无关了!
有了苏郁离的安慰,苏青松一直惶恐的心,终于也安定了下来。
他这一年过的可谓是“精彩”至极。
先是在苏青竹出事之后,那些昔日与他交好的朋友都纷纷远远地避着他。
后来苏郁离送去北狄和亲那些人又过来嘲笑他。
再后来苏郁离大胜北狄的消息传回,他们又舔着脸过来与他拉近关系。
他们家因为苏郁离的军功被封一品侯爵之时,那些人对他的态度更是又热切了几分。
而今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梅家二小姐的死讯一传出,那些人又立刻选择了疏远他。
这让才十二岁的苏青松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可家里的事情他又不能去跟自己的老师倾诉,母亲被父亲赶回了娘家,那个双生姐姐只知道在屋里哭天抹泪。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家里,在他的心中,最靠得住的人居然是这位长姐。
“行了,别伤心了,事情已经发生,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些烦心的事情交给家中的长辈解决吧,你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书念好。”
“嗯!”
苏青松擦擦眼睛,目光逐渐坚定。
兄长不知所踪,虽然家里如今还有长姐,但她将来是要嫁人的。
他要尽快成长起来,变的强大,只有他有了功名,有了官职,才能为家中的亲人遮风挡雨。
“多谢长姐教诲,我这就回去读书。”
苏青松站起身,对着苏郁离深施一礼,转身离开了潇湘院。
望着他依旧稚嫩的背影,苏郁离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
此时,苏信已经到了皇宫,正在等着皇帝召见。
他惶恐不安地站在御书房门外,心中忐忑不已。
虽然苏郁离与杜瑞都教了他如何对皇帝说话,可他心中依旧惶恐。
正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
守门的小内侍看到景云睿立刻笑着迎了上去:“祁王殿下,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景云睿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随手抛了过去:“陛下在吗?”
“陛下在呢!”小内侍笑着回答。“我进去给您通禀一声?”
景云睿有皇帝的特许,可以随意出入御书房,除非皇帝有重要之事不想让他听见,会特意嘱咐守门的内侍。
一般情况下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指令,守门的内侍都不会拦着他。
这也是皇子们嫉恨景云睿的原因之一。
他们每次要进御书房都要经过皇帝的同意,即便是太子也是如此。
只有景云睿有这个殊荣。
“不用,我自己进去。”景云睿不甚在意地回道。
“祁王殿下。”
看到景云睿过来,苏信急忙躬身施礼。
景云睿拱手回礼,笑着问道:“苏侯今日怎么也有空入宫?”
苏信神情尴尬的扯出一丝笑容。
“府里举办宴会,陛下亲自给了赏赐,结果却出了那样的事情,下官深感有负皇恩,今日特来向陛下请罪。”
景云睿当然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没再说话,径直进了御书房。
皇帝正在批阅奏章,见到景云睿进来,笑着抬头:“今日怎么想起来入宫了?”
景云睿嘻嘻笑着行了礼在边上坐下:“今日闲来无事,想着多日未曾入宫,特意过来看看您。”
皇帝笑着点点头:“算你有孝心。”
“对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宁远侯苏信正在门外候着,陛下怎么不召他进来?”
皇帝瞥他一眼:“他能有什么事?”
苏家宴会的事情闹得那么大,皇帝也略有耳闻,也知道梅家一个庶女在苏府中与苏信的外甥行了苟且之事被人抓了个正着。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事,又是内宅门里的腌臜龌龊之事,不配传到他这个帝王的耳中。
因此也没有在意。
景云睿一听皇帝的语气便知他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眼珠转了转笑道:“宁远侯府举办宴会之时,小侄也去了。”
皇帝当然知道他也去了,还知道他也送了苏信一柄金镶玉的如意,不过对这种小事他从不在意。
于是笑着开口:“噢,那苏府那日宴会之上的事情你也知道咯?”
“何止是知道,小侄可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