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称谓。
云瓷转头,就看到一身湿漉漉的解雨臣,向她跑来。
解雨臣是有点洁癖的,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
今天却是, 把自己淋成个落汤鸡。
解雨臣的裤脚和鞋子上满是泥泞,头发因为雨水趴在头上,被他抬手撩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看起来成熟许多。
云瓷落入一个有些湿冷的怀抱。
“抱歉,我来的好像有点晚。”
云瓷把埋在解雨臣的颈窝,轻轻摇头,声音闷闷的:“一点都不晚。”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但面对死别时,她的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感到难过、遗憾。
“谢谢你来了。”
两个人一起,比一个人面对要好受多了。
云瓷拍拍解雨臣的后腰,示意他放开自己。
“我没事了。”
云瓷握着铁锹,重新走到土堆旁,慢慢将那棺木掩埋。
她没让人帮忙,自己一个人做了全程。
石碑上什么都没刻,这是云爷爷自己的决定,云瓷选择尊重,并未画蛇添足。
天空一直是阴沉着的。
被云瓷强行驱离的雨水,在坟墓彻底弄好的瞬间,仿佛报复般,倾盆而下。
雨水浇灭纸钱前,被解雨臣用伞挡住。
云瓷跪在地上,把准备的纸钱全部烧完,看着燃烧殆尽,火焰熄灭,才开口:“我们走吧。”
大雨天的,也不好让人家一直在这里,陪着自己淋雨等。
“这附近有个温泉,是我爷爷挖到的。”云瓷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解雨臣三人,道,“你们去泡一泡吧,在山里生病的话是很危险的。”
解黑解白看眼解雨臣,在解雨臣点头后,才背起防水背包,四人一起又往瀑布的方向走。
温泉池子有两个,都是云爷爷从小裂缝慢慢挖大的。
云瓷穿着里衣,对解雨臣道:“你可以来我这边的池子。”
正在争论让解雨臣先去泡的解黑、解白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解雨臣。
两个池子所在的洞口紧挨着,站在洞口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温泉池,没有门遮挡。
云瓷裹着里衣便下到温泉池里,然后转头看向解雨臣。
解雨臣微微停顿,穿着裤子和衬衣下水。
紧接着,隔壁也响起两道下水声。
云瓷倚着温泉池,用水摸着下方并不算平整的石头,眼神放空。
‘哗啦啦——’
水声摇曳。
解雨臣挪到云瓷身边,抬臂放在云瓷的肩上。
在温泉中浸泡过的温热的大掌,触碰到云瓷微微泛着冷意的肩头。
云瓷看向解雨臣,解雨臣安抚的,轻拍云瓷肩膀,无声安慰。
泡完温泉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天依旧是阴的。
明明是中午,却阴沉的像凌晨时分。
解雨臣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但他看着外面的泥泞,眉头微微蹙起,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穿着刚洗干净的鞋子,迈入泥地中。
“这条小路我们走的少,所以并没有铺鹅卵石。”云瓷道,“不过通往瀑布那边铺了,我们可以去那边绕一圈。”
解雨臣牵着云瓷,就像小时候云瓷牵着他一样,应声。
露天厨房上简约的竹棚子有点漏水,云瓷将灶台清理干净,用家里的腊肉和笋子做了腌笃鲜。
满满的一锅,热汤下肚,彻底杜绝感冒。
饭后,解黑解白站在晾衣服的竹竿旁,仰面望天。
“看这天,下午估计还有雨。”
“嗯。”
“衣服怎么办?”
两人转头看向云瓷。
云瓷一指竹楼二层下方的吊钩:“把杆子挪到那里就行。”
“那我们现在就挪了吧,免得下雨来不及。”
两人身高都够,不用踩凳子,稍一踮脚就将竹竿放了上去。
云瓷抱着被子,放到自己那栋竹楼的一楼。
“解雨臣,你住我的房间吧。”
“解白解黑,一个住这边的一楼的榻,一个跟我去那边。”
云瓷自己去睡云爷爷之前睡的床。
这场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五天,好在家里有笋有肉,小菜园因为这场雨,生长的也很茂盛,不缺吃喝。
第五日的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天边才慢悠悠的露出太阳的影子,宣告这场雨的终结。
云瓷在第二日太阳初升的时候,把昨天整理好的,云爷爷所用的衣服、被褥、床……等生活用品,尽数搬到墓前烧毁。
解雨臣陪着云瓷一起搬,两人一起看着所有东西烧尽。
“爷爷,我走了。”
云瓷没有停留,转身回竹楼。
她把家里剩下的面粉用了个干净,把腊肉、腊鸡、腌菜等,和青菜搭配一下,做成烧饼和包子,可以在离开的途中吃。
剩下用不了的了腊味都包起来,带去解家慢慢吃。
“这些笋子也要带上吗?”
“带上吧。”云瓷把调料装袋,塞入解黑的包里,“这边还有腊肉,路上想喝汤了还能做腌笃鲜。”
解白一听,毫不犹豫的把笋子塞入自己的竹筐里。
那腌笃鲜的味道是真的好,解白还想再喝。
大包小包站在竹楼外的云瓷,重新看了眼这个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转身走向解雨臣。
“走吧——”
*
回程的路,云瓷走的很急,看不出一点伤心的地方,还不停的催促解雨臣,免得耽搁了解家的事。
解雨臣三人都认为她是将难过藏在心底,配合的加快脚步,早点离开这个‘伤心地’。
解家的车辆就等在能通车的地方,可惜的是小车放不下大竹筐,最后云瓷只能把里面的东西挪出来,竹筐丢进森林里,等待需要的幸运儿捡走。
车辆摇摇晃晃,颠颠簸簸的驶离深山。
九月。
云瓷正式进入京大,成为一名中医药草学专业的学生。
至于不能一直跟着解雨臣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之前不是实验过了吗,那些人根本不信她不在解雨臣身边。
这也多亏了云瓷之前总是神出鬼没的,嗖一下消失,嗖一下出现,不然也不会让那些人忌惮成这样。
唯一知道云瓷是真的没在解雨臣身边的,除了解母和一些亲信,也就只有隐在暗处的汪家了。
“云同学,今晚有和隔壁学校的联谊会,你要不要去参加?”
云瓷看着自开学以来,第N次约她的女生,向来以面无表情待人的脸上多出几分犹豫。
好像是她不好意思一直拒绝。
女生眼睛一亮,加把劲儿劝说,云瓷才半推半就的点了头。
“太好了!”
是啊。
太好了。
可算让她找到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