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勾鹤能来帮旦恒解决这场危机,多亏了江漪令公主。
那日他在勾鹤住宅里,他其实偷偷给了江漪令一张字条。
江漪令是在勾鹤不在时,才打开的。
上面写着:公主殿下,勾鹤此人虽心狠手辣,但他肯带您到自己的住宅,您肯定对他很重要,勾鹤实力非常厉害,远在旦恒任何一位将军之上,还请您想办法劝勾鹤归降旦恒。
江漪令看完之后,小嘴就撅起来了,都能挂起一个水壶。
景相在乱说什么呀,勾鹤天天净想着折磨她、看她好玩了,自己哪里对她重要了?
她又没学过那些朝廷上面要用的将相术,怎么劝他归降啊?
不过……江漪令面颊微红,她起身,身后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了?”
江漪令换了个姿势躺着,不想再被他抱着了,细细想来,自从勾鹤把她带出来,这几个月,她睡觉都没枕过枕头……也不知道勾鹤手臂酸不酸:“没事,就是有点睡不着。”
看着勾鹤的手忽然靠近,江漪令掀起被子就坐了起来:“喂——喂——喂!你休想啪一下子拍我脑门上,用这种方式让我睡觉!”
勾鹤笑了一声:“我没想那么干。”
他的脖颈间,一直戴着江漪令送他的那条银链子……真是不要脸,明明就不是送给他的,江漪令想拿回来,他还不肯给!
哼……江漪令见他心情还不错,问道:“旦恒现在怎么样了?我皇兄呢?”
她在这里除了勾鹤和他身边的人,谁都见不到,勾鹤的那些属下还不跟她说话,她在这里都快要无聊死了,自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勾鹤道:“他们都好端端的。”
又是这句话,每一次问都是这句话!
好端端好端端,谁知道是好端端还是坏端端了!
江漪令鼓起脸,一个软枕头朝着勾鹤扔过去:“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勾鹤早就习惯了这公主脾气,把软枕丢到一旁:“我骗你干什么,你还不相信我?”
江漪令环视四周,床上已经没有东西让她丢了,她只能干巴巴地大呼小叫:“我就是不相信,你又不是我们旦恒的人!”
“哦?”勾鹤听出来话里有话了,他道:“怎么,想让我成为你们旦恒的人?让我叛变?”
他也太聪明了,江漪令只是暗示一下,他就立刻发现了,江漪令被抓包,磕巴道:“才……才没有。”
他好聪明啊,防止被发现她的居心,江漪令扯开话题:“那个……勾鹤,你白天都干什么呀?”
勾鹤狐疑道:“问这个干什么?”
江漪令身体一偏扑到他身上,环住勾鹤的肩膀,道:“我很想知道你想干什么嘛,我在这里好闷,你明天带我出去玩吧!”
勾鹤敷衍一笑,揪着江漪令的鼻子:“我看你就是想趁机逃跑吧?”
江漪令立刻摇头:“我才没有!你那么厉害,我怎么在你眼皮子底下逃跑?真的,我不跑。”
勾鹤道:“那也不行,想都别想。”
说虽然是这样说,第二天勾鹤还是带着她出来了,江漪令暗暗得意。
戴着勾鹤给她的面具大步走在壅都街道上,宽大的黑袍子下,江漪令四处张望,勾鹤在她身边,挑眉道:“说了半天,还是想来旦恒?”
江漪令哼道:“才不是呢,等一会,马上到了。”
走了好一阵子,江漪令在一座宅子前停下,她抬起头,勾鹤瞟了眼,问:“豫雁王府?”
“嗯嗯,勾鹤,能不能带着我飞到屋顶?”江漪令指了一下上面。
话音刚落,唰的一下——江漪令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飞了起来,勾鹤带着她跳到了屋顶。
两个人躲在房顶,恰好看见豫雁王江谭在会客,客人是……勾鹤眉毛微挑,这位不是,漠砚国的赤利将军?
勾鹤看向江漪令,动了动口型,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江漪令轻声道:“我二哥从小就欺负我,坏得很,这次你在,我想出一口恶气,好好治治他。”
勾鹤:“……”
他冷不丁道:“行啊,拿我当剑使。”
“嘘——”江漪令捂住他的嘴,下方江谭在和赤利将军议事。
江谭道:“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赤利将军负手踱步:“自然,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
江谭频频点头:“事成以后,除掉江涟,我登上皇位,旦恒与漠砚便是友好国,我们旦恒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赤利将军豪迈一笑,道:“成败在此一举,我们小心行事。”
听不懂他们的计谋是什么,但能听出来,二哥要谋权篡位。
江漪令身子僵硬,她只是想来搞一搞二哥,却从没想过,二哥居然要谋反,还和他国的人扯上关系想要夺取皇兄的江山,看着二哥那张脸,她的脑海一片混沌,心里的恐惧一团团涌出。
皇兄知道这件事吗?
她戳了戳勾鹤,口型是:“我们怎么办?”
勾鹤觉得她好笑:“什么怎么办?我和他俩是一伙的,漠砚与代圣,关系好着呢。”
江漪令咬了咬唇,都快哭了:“不行不行!你得帮我皇兄!”
见勾鹤未有动作,江漪令打算自己出动,她刚想一跃而下,勾鹤立刻拦住她:“疯了?你现在下去,赤利将军会杀了你的,江谭更是会杀了你。”
江漪令急得慌:“那你说怎么办?”
勾鹤啧了一声,蹙眉道:“那等一会,等赤利走的,他在,我动手不方便。”
江漪令心急如焚,执拗道:“怎么?你打不过他?”
勾鹤嗤了一声:“怎么可能,打得过也不能乱搞事情吧?现在杀了赤利,没什么好处。”
片刻,赤利将军离开,府中只剩下豫雁王的人手,按照江漪令的意思,怎么说今日也得把豫雁王府搞个人仰马翻,过一把瘾。
人都走远了也没见勾鹤动手,江漪令急了,扯着他的袖子嚷嚷道:“动手啊!”
勾鹤笑了笑:“别急,小公主,你想不想体验一下高手的感觉?”
江漪令自幼天赋平庸,但她作为公主,肯定是要被放在手心上捧着的,实力平庸就实力平庸吧,她也没在意。
可高手的感觉,是什么样呢?
是像勾鹤那天一样,连动都未动,就让那些刺客就口吐鲜血翘辫子了吗?
她道:“好啊!”
紧接着,勾鹤一掌打在江漪令身上,江漪令眼眸微睁,感到全身的经脉都通透了,摊开手心,一簇金光正在闪烁。
“好神奇啊!”江漪令瞅着手中的光芒。
勾鹤把帽子给她扣上,提醒道:“嗯,我把神术借给你了,也帮你易容了,不用担心,跳下去打就行,有什么事我兜着。”
“好!”江漪令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胆儿就是肥,说完,她便从屋檐一跃而下。
突然降落一个黑衣人,豫雁王府的侍卫先是一惊,随后纷纷拔刀,朝着江漪令就砍来。
该怎么用神术呢?
江漪令还不知道呢。
她试着手掌一挥,没控制好,一道苹果大的闪光飞出,很快掉落在地上,那群侍卫就被炸飞了。
“哇啊——我这么厉害!”江漪令张大了嘴,激动地在原地跳了起来。
这边动静不小,另一群侍卫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是刺客,把他拿下!”
江漪令玩的正开心呢,咻咻咻几道光芒飞出,那群侍卫就都被炸飞了。
太强了啊!
她捂着肚子大笑,想了想,她现在作为一个“高手”,就应该有高手的作风。
于是江漪令衣袍一甩,赶紧环手站好,咳咳两声,挑了挑下巴,学着某人冷笑一声,扬言道:“你们这群豫雁王府的废物,还不快把最厉害的人叫出来?”
至于是学哪位高手,就不多说了。
勾鹤:“…………”
他无奈地捂着脸,这是在学他呢,还学的有模有样的,勾鹤哭笑不得,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在江漪令过完瘾之后,勾鹤赶紧带着她溜了,免得捅出大篓子,江漪令还算有点良心,问:“我们今天这样不会被发现吧?”
勾鹤笑道:“不会的,黑衣人那么多,豫雁王怎么知道我们是谁?再不成,就说我们是临川司的好了,让公仪澜给我们收拾烂摊子,你们景相有时候还挺靠谱的。”
“有道理。”江漪令在勾鹤的臂弯里嘿嘿笑着:“我终于知道,强者是什么感觉啦,怪不得平日你那么拽,我要是你,肯定更拽!”
他们在空中御剑飞行,下方的建筑一瞬息间闪过。
“等一下!”江漪令忽然大喊。
勾鹤停下,问:“怎么了?”
江漪令戳了戳勾鹤的肩膀,低头道:“那个,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我想见见我皇兄。”
勾鹤皱眉道:“你皇兄,江涟?”
江漪令点点头:“可以吗?”
他低头看看,原来是路过了皇宫,怪不得小公主想见江涟,这是想家了?
勾鹤眼神寒凉,道:“你觉得呢?”
江漪令语气软了几分:“我就告诉皇兄一声我平安无事,然后把二哥谋反这件事告诉皇兄,就跟你走,好不好?真的!”
她摇着勾鹤的手臂,含娇细语:“真的!你就让我去看看吧,我不能看着皇兄受到危机!”
勾鹤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睛,心肠发软,良久后,他轻微叹了口气。
罢了,去就去吧。
江漪令一喜,这些天,她已经摸透了勾鹤的脾气,对方吃软不吃硬,只要撒撒娇,她的要求不太过分,勾鹤就会同意!
她捧起勾鹤的脸,像小鸡啄米般亲了两下,笑道:“谢谢你!”
皇宫。
江涟站在大殿门前,忽然一阵黑雾弥漫,江漪令从黑雾中走出来,扑到江涟身上,欣喜道:“皇兄!”
江涟一惊,问道:“漪令?你怎么……”
这句话还没说完,江涟就注意到了黑雾中缓步走出来的勾鹤。
勾鹤歪了歪头,微笑道:“好久不见啊,旦恒王。”
他这个招呼打的太热情自然,仿佛他们真的是陈年旧友相逢。
“勾鹤,你还敢来?”江涟怒气滚滚,手一落,殿内立刻警钟大响,侍卫们闯入进来,拔剑就要开打。
江漪令慌了,现在绝对不能惹勾鹤生气,她扯着江涟的衣摆,焦急喊道:“皇兄,快放下剑!你们打不过他的啊!快放下!”
打不过,倒是真的打不过。但不必如此宣扬。
江涟一脸牙疼,倒是勾鹤笑出了声。
“把剑放下。”江涟沉着脸吩咐士兵们放下了剑,他捧着江漪令的小脸问道:“这些天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江漪令摇摇头:“没有啦。”
两人叙了一会旧,勾鹤在一旁听着,最后耐心耗尽,开口道:“讲完了,该走了吧?”
江漪令呼吸一滞,咽了咽口水,身子一转,躲在江涟身后。
不敢看他,也不敢吱声。
见状,勾鹤呆了一下,同时也明白了。
说是见个面就走的,他还真信了。
小骗子,又在骗他。
心脏隐隐作痛,勾鹤是又气又想笑,气他自己,也笑他自己。
他眉头蹙了一下,许久没说话,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知道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江漪令的手心满是汗水,紧握着的拳头都被自己的指甲划破了皮肤。
勾鹤侧过身,冷冷说了一句:“那我走了。”
江涟却笑出了声,唤出剑,语气锋利:“我旦恒,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勾鹤停住脚步,悠悠转过身,面色一片冷厉,阴沉到不行,正好他窝着的火没地方撒呢,就有人来送死。
手中穿起一团暴虐的黑焰,勾鹤语气不紧不慢:“好啊,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走。”
眼看勾鹤就要动手,江漪令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不行,绝对不能打起来,皇兄会输的很惨的!
她要阻止他们。
江漪令满面心虚之色,呼吸越发越急促,她抿了抿唇,紧闭双眼,大喊道:“勾鹤,我怀孕了!”
勾鹤一顿,手中的黑焰瞬间消散。
这句话响彻大殿,不光是勾鹤听到了,江涟也听到了,江涟愣在原地,震惊地盯着她,眼睛一转不转:“你说什么?”
江漪令低下眼,不敢与他们任何一个人对视,她捂住自己的肚子,声音跟蚊子一样小:“就是这个意思……”
江涟两眼一黑,问道:“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江漪令急忙摇头,声音怯怯的:“没……我没不愿意……”
妹妹被抓入敌国,身不由己,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代圣国这帮人无恶不作,竟然敢干出这种事,把他的妹妹玷污了,他想着,整个人欲要燃烧起来,手指的骨头咔咔作响。
江涟看向江漪令,把语气放缓:“不用害怕,跟哥哥说实话。”
江漪令屏住呼吸,忽然跪下,求道:“皇兄,你放他走吧。”
这一下,江涟和勾鹤都怔住了,勾鹤很快收回神情,叱责道:“你跪下求他干什么,这帮废物拦着,我难不成还走不了?”
他疾步走来,一把扶起江漪令,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语气又急又心疼:“你这是做什么?”
江漪令靠在他身上,缓缓抬起头,眼泪却掉出来了,她呜咽道:“勾鹤,你能不能……能不能……”
勾鹤微微俯身,低下头,抹着她源源不断的小眼泪:“嗯……你说,能什么?”
江漪令眼泪蔌蔌道:“能不能,不要伤害旦恒,不要打我皇兄,我……我怀孕了……我……”
勾鹤极力保持淡定,可声音却在颤:“好,好,都听你的,行不行?”
江漪令哭的眼睛都花了,她点点头:“你说话算话……”
勾鹤心疼的打紧,江漪令的眼泪在他的手心里流着,越来越多,他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说完,江漪令还在哭着,勾鹤叹了一口气:“拿你,真是没办法。”
江漪令面露喜色,勾鹤这边算是哄好了,她忽然想到什么,急匆匆道:“皇兄,我有要紧事要跟你说。”
江涟心情很不平静,他还没理清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江漪令支支吾吾了有一会,发现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勾鹤言简意赅:“豫雁王,与漠砚国联手,准备谋反。”
江涟不是很相信他的话,问道:“可否真实?”
勾鹤环着手,事不关己道:“谁知道呢,他们是这么说的。”
江涟对勾鹤敌意颇深,上一次来旦恒大肆屠杀,这一次又毁了他妹妹的清白,他问:“你们代圣,也要参与?”
勾鹤道:“跟我们没关系。”
见江涟的眼神可怖无常,全是想要弄死他的意味,勾鹤微微含笑:“别这么看我,这一次,我倒是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
景潇冶回答方才那个问题,勾鹤为什么来帮忙,他慢条斯理道:“他是旦恒的女婿,自然要帮忙。”
易陪思很是惊愕:“什么?”
向勾鹤的方向望去,黑夜中,勾鹤拎着长剑,墨色的衣袍在风中张扬,那血蝙蝠就像知道这个人多么心狠手辣一样,都不敢靠近,易陪思不得不感慨,他是真的很厉害。
他一个人,就能控制天空中所有袭击人的血蝙蝠,并且一下子,就杀光了它们。
易陪思松了口气,还好,现在勾鹤和他们站成一派,不然日后和代圣攻打起来,这将是多么惨不忍睹的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