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担心你们都饿了!”杨震也不避讳,笑着同王勇答话,“今天晚上安安闹得我睡不着,哄了两个小时才把她哄睡了,可她睡着了我反而睡不着了,看着今晚月色正好,就索性过来看看你们。”
杨震原来的工位现在是孟佳在坐,孟佳连忙起身让他坐在自己位置上,杨震客气了两下还是摆摆手,心中似有千言万语。
过了一会儿,他调整好情绪问我们:“怎么,又遇到难处了?”
“老样子,嫌疑人背锅了,其他的他一个字都不肯说。”我叹了口气。
“说明他被威胁了。”
“对,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他母亲。”孟佳打了个哈欠答道。
“被威胁的人,也是最可以信任的人。”
“这话什么意思?”
杨震动动嘴角,突然停住了。
我知道,他是知道自己现有的身份,说太多话不合适。
他望向墙上合照,又瞬间将眼神收回,那一刻我敏锐地捕捉到,他对这个职位从未丧失过热爱。
此时此刻他多想光明正大地和我们在一起讨论案情,多想用自己的智慧助结果一臂之力,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能以一个警属的身份来探班,想说什么,只能压回肚子里。
别人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而我却察觉到了。
我拉着杨震,陪他到楼下草坪里走了走。
“你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我打趣道,“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呗,办公室里人多,这儿可只有我们俩。”
“我那个,那个......”杨震还很犹豫。
“别那个这个的,你说你的,回头我就跟他们说,这是我的想法。”我狡猾地看着他笑笑。
“好么,都这么不见外了啊,”杨震转头笑着看向我,“季洁,你们想没想过孔立他妈妈?他不愿意对外说的事情,不见得会隐瞒他母亲。”
“想过,但是眼下他母亲被控制住了,下午深圳的同事告诉我们,孔武已经住进了孔立家,美名曰是帮他照顾母亲,实际上肯定是为了监控她。”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孔立背后是有人指使。”
“对啊,只是他现在只求一死,我们什么都问不出来。”
“那就把时间想办法拉长,别这么快结案。时间拖得久了,总会有其他收获的。”杨震想了想对我说。
我点点头,劝他早点回家休息,今晚我注定是回不去了。
杨震把手机里女儿的照片发给我看,安安一张又一张甜美的睡颜,抚平了我心中所有的烦躁和不安。
“你看我这摄影技术进步得快吧,现在我都能赶上半个专业摄影师了。等你闲下来了,我带着咱们全家人再出去玩一趟,路上专程给你们娘俩儿拍照。咱再多买几个好看的影集,给它们填满。”
“好,都听你的。”我抬头望了望眼前这个男人,有他在,我永远心安。
送杨震到停车场的时候,他拧开车钥匙,我正要和他招手说再见,他突然拉下车窗对我说:“对了季洁,还有一件小事,可能对破案没啥帮助,但是我也说来给你听听。晓敏这几天不是还住咱们家么,今晚上我同她聊天,她偶然间提到她毕业典礼那天他爸爸原本是想过来的,但是第二天又因为临时有事取消了行程。”
“啊?”我突然间有些奇怪,“李铭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事儿啊,他从始至终的意思就是自己从来没打算回来。”
“那可能有些蹊跷,要不,你们再查查?”
我点点头,然后挥手送杨震离开。
“开车小心啊!”我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喊。
我带着少成,连夜查了李铭的订票信息,发现他果真在晓敏毕业典礼前五天中午定过一张飞往北京的机票,而且没有任何取消的记录。
我们连夜联系了航空公司,对方保证说,旅客在登机前一个小时突然告诉他们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让航班不必等自己。
越来越觉得时间节点不太对劲,按照晓敏的说法,毕业典礼前五天订票,次日告诉女儿自己行程有变,但是三日后临登机时才告诉航空公司自己不去了。
这整整三天的时间里,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线上取消订票,但是他却没有做。
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怀疑。
带着这些问题,我们打算一早再去趟李铭下榻的宾馆问个究竟。王勇开车带着我走到宾馆楼下,正要上楼时,我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咱们这次见面,就不要提机票的事儿了。”
“啊?”王勇诧异地看着我。
“现在孔立已经认罪,我们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去找李铭,是死路一条,还容易把自己手里的底牌先亮出去,让他对我们更加警惕。李铭一定会咬死说自己只是事情太忙忘记取消机票了,这个理由,你可以说它假,但是却找不到大的漏洞。”
“好,那我们现在上楼是为了?”
“跟他说凶手已经认罪,让他放心。”
王勇点点头,然后我们俩便一起上楼,见到了刚起床的李总。
听闻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已经认罪伏法,李铭突然间情绪激动地哭出了声。
“儿子啊,你死得太冤了,爸爸好想你啊!”
我上前安慰了他几句,过了五分钟,秘书从门外走来,告诉深圳分公司的线上股东会要开始了。
李铭瞬时从沙发上站起,抱歉地跟我们说自己太忙,不能久留我们了。
我和王勇没说什么,主动识趣地离开。
路上,我边开车边问王勇:“如果是你的亲人被杀,凶手刚刚抓到,你还有心思立马去开会吗?”
“当然没有。”王勇不假思索地对我说,“我起码要一两个月内没心思工作。”
“是的,你看章娇娇那痛不欲生的状态,这才是普通父母失去孩子后正常的反应。李铭演的痕迹太明显了,他明明心里对儿子的死很冷漠,却非要演出一副天塌了的状态。如果他直接告诉我,这个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自己对他没什么太大的感情,我反而不会那么怀疑他,他实在太假了。”
“季姐你说,我们现在的方向到底是查花豹,还是查李铭?”
“花豹,”我想了想对他说,“如果这件事真的和李铭有关,那他就是潜伏在最深处的那条鱼,这种鱼,要一点点引诱他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