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东猜到了爱是假的,可却万万没想到连儿子都是假的。
或许是为了维护他男人的自尊,他不相信,也不接受这个事实。
“你为了跟我离婚,甚至不惜编造这种谎言,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是吗?”
“哼,你别自欺欺人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儿子跟你一点也不像吗?”
王若秋现在一心想摆脱目前的生活,丝毫不在乎陈继东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陈继东还想再继续欺骗自己,只要他不相信,就可以自欺欺人维持他的体面。
这毕竟是他两辈子才求来的完美爱人啊!
他怎么能承认自己不顾一切,甚至为其付出生命的代价,还抛弃和青梅二十年的情分才换来的真爱,竟然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巧伪趋利的卑俗庸愚。
那他重来一次的意义在哪里?
尽管现实就像一面清晰的镜子摔在了他面前,已经四分五裂,残破不堪,可他却不在乎被划得鲜血淋漓,仍然要将其捧起来重新拼凑。
因为他不能输。
就在他双眼猩红看向王若秋时,院子里却忽然进来了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
当陈继东看清男人那张小人得志的脸时,他想要拼凑的虚伪终于彻底破碎。
这个男人他不仅也认识,还很熟悉。
他正是曾经和王若秋一起下乡的同一批知青之一,庄胜利。
庄胜利性格圆滑,一张嘴更是会卖乖讨巧,不管在男人堆还是女人圈里都吃得开。
陈继东那时跟他处成了哥们儿,亲切的叫他庄子。
如今再见他,他却再也亲近不起来了,因为他这张脸和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太像了。
“哎呀东子兄弟,好久不见了,来抽根烟……”庄胜利从进门起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收起来过。
他掏出烟盒,是五毛一包的牡丹烟,一般都是高级干部才抽的起这烟。
他给陈继东递了根,陈继东却迟迟没接,只双拳微微发着抖。
庄胜利也不尴尬,把烟直接别在了耳朵上,转头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了一眼王若秋。
语气轻佻:“你不是说给我生了个儿子吗?我儿子在哪儿呢?”
王若秋看着庄胜利的眼神仿佛能拉丝,“我这就去给你抱过来……”
很快,刚睡醒的陈小宝就被王若秋抱给了庄胜利,庄胜利一看这大胖小子,那标志性的小眼睛和单眼皮,一看就是他的种。
“哈哈哈,太好了,老天待我不薄,让我白捡这么大一儿子。”庄胜利自顾沉浸在当爹的喜悦中,完全无视了拳头发硬的陈继东。
“庄哥,你快带我和儿子走吧!我一天也不想再跟着这个窝囊废受苦了,他连好点的奶粉都买不起,咱儿子跟着他可受罪了。”
全程被无视的陈继东饶是再能忍,此刻也忍不住了,他挥起拳头就重重一拳砸向了庄胜利的眼窝。
没有防备的庄胜利顿时痛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把儿子摔地上,王若秋忙把孩子接过去然后退远了些。
挨了打的庄胜利也不恼,他站直身子后,看向陈继东时仍旧挂着笑,只是那笑容在陈继东看来格外刺眼。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讽刺和挑衅。
陈继东还要再动手时,却被庄胜利抬手打断:“东子,我先谢谢你替我养了这么久的儿子,你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我给你鞠躬了。”
庄胜利不是说说而已,还真就规规矩矩弯下腰给陈继东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而这一幕在陈继东看来无疑是讽刺意味拉满,庄胜利见他眼眸猩红,一张脸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面颊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他却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真挚地安慰道:“哥们儿,听我一句劝,为了这么个千人枕万人尝的烂货动怒不值得。”
“你说什么?”陈继东咬着牙问。
一旁抱着孩子看戏的王若秋也白了脸色。
庄胜利丝毫没有要替王若秋遮掩的意思,直言不讳道:“你还不知道吧?咱们村的知青里,二十个男知青当中起码十五个都睡过她,她很容易睡到的,只要几张布票,或者几张粮票就行。只有你小子最蠢,明明掏点钱就能上,你非要掏心,啧啧……”
陈继东在庄胜利无奈的啧啧声中,扭头看向了脸上血色尽退的王若秋。
这一刻,他的心仿佛在滴血,“王若秋,他说的……是真的?”
事到如今,王若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或许让他知道了一切,他反而会更干脆的跟她离婚。
“是又怎么样?我靠自己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儿有什么错?”
“王若秋!你他妈真是个自甘下贱的烂婊子!!!”
陈继东撕心裂肺的怒吼吓哭了陈小宝,王若秋也瑟缩了一下,但她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就是想过好日子有什么不对?
“既然觉得我是婊子,那就离婚吧!反正我再也不会跟你这窝囊废物过了。绿帽戴多了,真以为自己是根葱啊?”
“婊子!我他妈弄死你——”陈继东彻底看清王若秋那令人作呕的嘴脸后,疯了似的冲向了她。
王若秋吓得忙往庄胜利身后躲,庄胜利却只飞快抢过了他儿子,这个女人的死活他可不想管太多。
他比陈继东清醒多了,自己的儿子必须要,但王若秋这种只要给钱就能上的女人,他可不会娶。
王若秋没躲过去,被愤怒的陈继东摁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揍。
好在路过的邻居听到女人的惨叫求饶后冲进来将两人拉开,否则王若秋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起初,邻居们都在责怪陈继东不该对媳妇儿动手,何况还是给他生了儿子的媳妇儿。
哪知陈继东语出惊人,怒吼着扯开了所有遮羞布,儿子是野种,什么狗屁温柔善良的城里媳妇儿,就是个妓女!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种隐秘大事,是他们能听的吗?
真想马上搬上小板凳抓上家里呼的南瓜子,跑去村头老树下开始八卦……
庄胜利不知什么时候抱着他儿子溜了,满脸是血的王若秋还是被村民送去了镇上卫生室。
陈继东跪坐在堂屋的地上,听着疯癫的夏红梅在屋里嚎叫,他忽然又哭又笑。
“哈哈哈……报应!真他妈是报应……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