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清倭战争溃败。
为了支付脚盆国赔款,清廷又分别向毛熊、约翰牛、魏玛、高卢雄鸡大举借贷,本金、利息合计7.471亿两白银。
而这当中,汇丰银行占据了清廷外债总额近七成,是最大的债主。?
虽然清廷倒台,但对外商来说,华国由谁执政是内部争斗问题,只要华国还存在于世界一天,就不符合人死债消原则,欠的钱就要有下一任接盘侠来偿还。
如今毛熊赔款到账,看样子,他们是算好了时间来要债的!
上午10点,总统府紧急召开会议。
国民政府各部、直隶军阀、中央银行全部到场。
除此之外,白灵筠赫然在参会人员名单之中。
而作为外资银行联合讨债的第一消息来源,温瑞云此次也随行在列。
他曾跪于祠堂对祖宗牌位发誓,此生决不踏入国民政府大门一步,不为新政府工作效命,可今时今日,面临外资银行联合讨债,他不得不背弃誓言。
深吸一口气,温瑞云想,既然生来忏悔无门,那便死后魂归谢祖好了。
“小公子,您这边请。”
大总统的贴身随从达春,亲自候在总统府门外接待白灵筠。
白灵筠拱手道谢,“有劳。”
达春躬身请白灵筠前面先行,自己则随侧于后方,时刻保持三步距离。
会议室内,段开元脸色阴沉的坐在主位抽烟,满满一屋子人,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沈啸楼起身将白灵筠迎到自己旁边的空位上,温瑞云自动落座于后方助理位。
早上温瑞云将外资银行联合讨债的消息带回后,二人便兵分两路,沈啸楼直接前往总统府,白灵筠则进一步核实消息准确性。
段开元见到白灵筠,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模样。
“筠儿来了。”
白灵筠正待起身问好,段开元摆摆手。
“无妨。”
吐出一口烟后,扫向室内众人。
“人到齐了,都说说吧,7个亿的烂账如何解决?”
众人憋了老半天,眼下终于能大口喘气,放声说话了。
陆军总长程宇驰是个脾气火爆的,蒲扇大掌“啪”的拍在桌子上。
“解决他奶奶个腿儿!”
程总长震声怒喝,“清王朝借款跟我国民政府要什么钱?”
噗!
白灵筠刚喝进嘴里一口水,听见这似曾相识的话语,险些将水喷出来。
无他,实在是那句“奉天欠你钱,关我沈阳什么事”太经典了!
直至百年之后,张大帅还在脚盆国征信黑名单的榜首独占鳌头,岿然不动。
沈啸楼轻拍白灵筠的后背,侧了半个身子将这人脸上的笑容挡住。
他们在一起生活的越久,越了解彼此,常常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瞧明白七七八八。
白灵筠掏出手帕捂住嘴巴,掩饰的咳了两声。
沈啸楼余光瞥了眼段开元指尖夹着的香烟。
淡声道:“太呛了,他闻不得。”
白灵筠捂嘴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沈啸楼。
认真的吗?当面甩锅合适吗?
沈啸楼敛了敛眼皮。
无妨,大总统刚自己说的。
白灵筠:6!
两人的眼神交流看在大总统眼中,却全然变成了另一层意思。
在段开元看来,他可怜巴巴的儿子目露担忧和责怪。
担忧他那口无遮拦的儿婿说错话得罪人。
责怪自己在众人面前没忍住咳出声。
可怜,太可怜了,他儿这会睁着大眼睛,捂嘴巴的手都不敢动了。
段开元一颗心被虐的死去活来,急忙将抽剩一半的烟捻进烟灰缸里,生怕有烟雾散出来,又将茶杯里的水倒进去半下。
“达春!快,拿走拿走!”
达春立刻上前,将桌上的香烟、火柴、烟灰缸一并收起,末了还掏出块布巾把桌面上掉落的烟灰擦干卷走。
段开元抬眼环视一周,见总务厅长周学恺嘴里叼着根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立时瞪起眼珠子。
“吐了,让你抽了吗?”
周学恺悻悻地将烟塞进胸前口袋里。
……他也没抽啊,咂摸两口烟丝味儿都不行了?一天天的,上哪说理去?
对周学恺这个姻亲,段开元心中是有些怨怼在的,当初要不是听信了他的一面之词,哪有后面的乱点鸳鸯谱,反连累了自家儿子明里暗里跟着受委屈。
周学恺,他可真欠骂啊!
沾亲带故的周学恺被拎出来上了一顿眼药,旁人更是不敢造次,一些个老烟枪憋的嘴里没味儿直吧嗒,抓心挠肝,愣是不敢把烟掏出来闻一下。
至此,白灵筠这个大总统义子,在国民政府和各大军阀中的地位再度拔高。
一段小插曲,会议室里凝重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且前有脾气暴躁的程宇驰打出分b不给的第一枪,后面个顶个的挺腰立眼,理直气壮。
起先,段开元还时不时的点点头,赞赏一句有气节。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随声附和,移商换羽,脸色很快又沉了下去。
周学恺收集了前面各方人马的话中精髓,重新组合装饰一番后,自己在心里反复咂摸了两遍,觉得有骨气又有文采,自信满满的站了起来。
“大总统——”
段开元烦躁的斜向他,“你那屁有味儿没有,有味儿出去放,没味儿憋裤裆里。”
周学恺:……他还没放……额,没说呢……
座下有人发出低低暗笑。
许多人对周学恺的行事作风积怨已久,但碍于他与大总统的姻亲关系,又仗着总务厅长手握人事、文书、预算等各类后勤大调度的职权,平日里再不满也得沉默忍着。
今日见周学恺接连碰壁吃瘪两次,心里别提多爽快了。
白灵筠偷偷扯了扯沈啸楼的袖子,无声问:“怎么说?”
沈啸楼并着食指、中指,在桌子边缘轻轻一点。
语气懒散,声音飘散。
“杀。”
杀?
沈啸楼说杀啊……
偌大的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大家似乎都在考虑“杀”的可行性。
段开元朝景南逢抬抬下巴,“你觉得如何?”
景南逢无所谓的翘起二郎腿,“行啊,他们不认可人死债消,我们认。”
只不过,前者是借钱的人死,债务消亡,后者是要钱的人死,债务消失。
又怎么不算人死债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