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燕走出千户所的书房。
门口两名女副官早已恭候多时,见她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林大人。”
“嗯。”
林青燕微微颔首,将“乾坤二兄弟”双双毙命的事,告知了她们。
陈秀与何月闻听此言,顿时大惊失色,眼中隐隐透露出一抹快意。
那位郑家大少不必多说,妥妥的人渣恶少,自然是死不足惜。
郑家二少虽然收敛一些,但也没少干仗势欺人的勾当。
在托关系成为镇魔司百户后,更是仗着他郑家的势力,在衙门里拉帮结派,为所欲为。
长乐县镇魔司支部会糜烂至此,郑坤绝对难辞其咎。
更别提他还没事就骚扰林大人,跟只嗡嗡叫的苍蝇似得,搞得她们两个跟班都不胜其烦。
如今这兄弟二人双双暴毙,实在是大快人心!
“唉?林大人……”
陈秀神色一动,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
“您说这事……会不会是顾大人做的?
他之前不是因为私事,所以没跟咱们一起回来吗?会不会就是特意去为民除害了?”
闻言,林青燕还没回答,一旁的何月却是连忙反驳道:
“别瞎说!顾大人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况且我们从黑风山回来的方向,刚好与那郑家郊外庄园的位置完全相反。
如此远的距离,你以为顾大人是长了翅膀能飞过去不成?”
“那万一顾大人真的会飞呢?”
陈秀仍在嘴硬。
自从见识过顾诚的本事后,这位女副官已然成为了对方的无脑吹。
之前有多鄙夷,现在就有多吹捧,可谓是相当的两极管。
何月则要更为理智些,便开始与陈秀据理力争起来。
“……”
林青燕站在二人中间,默然不语。
对于这两位性格活泼的部下,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而且平心而论,她其实更支持陈秀的观点。
林青燕深知顾诚与那顾家兄弟的矛盾,也相信对方有那个能力。
只不过,在这位冷艳御姐心里,顾诚显然是有着更大的图谋……
“以赵千户的性格,他一开始明显是不想向本部求援的。
但在得知郑坤的死讯后,自觉被往生教挑衅的他,立马就改变了主意。”
“难道说……顾诚是早就料到了赵千户的想法,所以才趁这个时机,痛下杀手的吗?”
“既能手刃仇人,又能完美嫁祸往生教,还能帮助赵千户下定决心……一箭三雕!”
林青燕澄澈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抬头望着那悄然降临的夜色,心中对她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夫’,愈发感到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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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青燕心中暗自迪化的时候。
南城富人区,一座堪比镇魔司衙门的巨大宅院。
在长乐县能有这般财力的,自然只有那堪比‘土皇帝’的郑家了。
郑家老宅,一间极为宽敞的书房内。
一位头发花白,体型健硕,身穿华服的老者,正在发了疯似得,狠狠砸着书房里一切可以砸的物品。
那稀里哗啦,嘁哩喀喳的动静,宛如台风过境。
吓得屋外的家仆们远远离开此地,生怕被自家老爷迁怒。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是谁杀了我那两个爱子!”
郑天禄双目充血,披头散发,状若癫狂,宛如一头狂暴了的雄狮。
他老来得子,对那两个儿子自是宠溺有加。
现在那两名爱子竟是双双死于非命,更是让他心如刀绞,陷入到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当中。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直到将书房里珍藏的摆件全都砸个稀烂,将心中的怒火稍稍发泄了一部分后。
郑天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情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转过身去。
发现书房里仅存的那张椅子上,竟是凭空多出了一位灰衣少年。
这名灰衣少年莫约十五六岁,生得唇红齿白,模样颇为俊俏。
只是他的脸色实在太过苍白了,配上他那双深邃但又毫无光彩的黑眸,看着非但不讨喜,反而有些渗人。
“好点了吗?天禄。”
灰衣少年端着一个瓷杯,静静的看向老者。
深邃的黑眸中,流露出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感。
“圣使大人……”
郑天禄急忙躬身行礼,态度不敢有丝毫怠慢。
“看开点吧,不就是死了两个儿子吗?说的就跟谁没死过似得……”
少年轻轻摇晃着瓷杯中的液体,里面装的不是酒水,不是茶汤,而是猩红的血液。
“孩子不过是你生命的延续。
但当你拥有了上千年的寿元后,有没有孩子,还有什么区别呢?”
“……”
郑天禄低头不语,双拳紧握,心中怒喷这尼玛纯属歪理邪说。
但在这位往生教的圣使面前,他却不敢有丝毫僭越,只得连忙岔开话题道:
“圣使大人,那个藏在黑风山上的仪式祭坛,已经被镇魔司的杂碎破坏了。
就连那两位精通阵法布置的狐妖,也在之前被他们杀死了……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哼!这不完全是你咎由自取的吗?”
灰衣少年翘着二郎腿,冷哼一声道:
“早在一个月前,当我无意中碰到那个‘徐家的小丫头’时,我就警告过你。
你的晋升仪式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采取最极端的手段,可你非不听啊!”
“……”
郑老爷子的头低的更深了。
他加入往生教也才不过数年,自然还未彻底沦为一个丧心病狂的邪教徒。
以他仅存的良知,依旧是放不下他的家人,他的祖传基业,以及长乐县这个生活了数十年之久的故乡。
“不过所幸,这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灰衣少年微微一笑,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顶血色头盔。
这头盔通体呈暗红色,状若人的颅骨。
淡淡的血色光晕在头盔上流转,仿佛它通体是由鲜血浇筑而成,看上去极为邪异。
郑天禄在见到这血颅头盔后,顿时脸色微变,眼中充满了抗拒与挣扎。
“天禄,世人皆难逃一死。
那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们成为我圣教子弟手下的亡魂,化作我们追求‘往生不灭’的养分呢?”
少年一眼便看穿了老者眼中的挣扎。
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愉悦的笑意,轻声蛊惑道:
“况且,镇魔司已经发现了你的布置,定然不会坐视不管,请本部的高手过来彻查此事,也只是时间问题。”
“等到他们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以天水城那帮杀胚的性子,你真觉得你这一大家子能有活路?”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死在谁的手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灰衣少年将瓷杯中的血液一饮而尽,舔了舔嘴角的猩红,继续道:
“你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
“如果你侥幸成功,一举晋升先天,并躲过了镇魔司的后续追杀。
那就带着这顶【血颅盔】,前往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寻我吧……”
言罢,少年的身形骤然化为一团黑烟,凭空消散不见了。
只留下一顶古怪的骷髅头盔,静静的放在椅子上。
一双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盯着郑老爷,散发出无比诡异,但又充满蛊惑的气息。
“……”
一人一颅骨相互对视着,书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良久。
郑天禄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挣扎与迷惘,逐渐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被逼上了绝路后,如癫似狂般的决绝!
“来人啊!”
唰——唰——
两名黑衣人应声闪身进入书房,单膝跪地。
“老爷,您有何吩咐?”
“去通知狼王与猪王,告诉它们,我有要事与他们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