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晗对后宫里的暗流涌动，已经到了避之不及的地步。
生活在后宫里，又哪里能真的避开。
方姑姑已经好几次旁敲侧击的说内侍省那边已经在准备贵妃的礼服了。这贵妃之位，花落谁家，还没有个音信。
一说是沈惠妃，二说是是姜晗，三说是给要过来和亲的乞塔公主。
还有说是要给任淑妃。
反正大家说得都各有自己的道理，方姑姑也想姜晗再进一步，只是这一步，要什么时候，她不知道啊。
这就想着给娘娘提个醒，有没有可能。
姜晗对这个事，跟大家一样的，根本不知道是谁，还觉得这个可能是个烟雾弹。宗钦这样的城府深如大海的人，哪里会这般叫人猜中。
她自己，姜晗没有抱什么希望。
“姑姑，有些事，顺其自然就好。别多做无用功。”这样的事，不是她能改变的。她若是能够掌控宗钦的想法，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方姑姑偷偷瞥姜晗的脸，想着姜晗如今还这么沉着冷静，要么是自己已经有了底，要么就是这个贵妃之位真的就是跟她彻底无缘。
“娘娘要不找人问问？”方姑姑试探道，这个贵妃之位，可是陛下登基到现在的第一个。
陛下登基已经有十年了，十年间都不曾封过贵妃，如今松动了，要封贵妃，自然是要抓紧，不努把力，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是。
姜晗摇头：“姑姑，有的事不是努力就有结果。”但是她也不会这么放弃，若是不想更进一步，那在宫里做个面团有什么区别。
姜晗自然是想要自己过好日子，这好的日子，必须条件就是：宠爱、位份、家世，这三者里，第一个最要紧，第三个最关键。
第一个她不能保证，第三个有的人不少。
沈惠妃，莹姐姐都有，还有那可能会进宫的乞塔的公主，都是可能竞争的。
若是她不能，那么希望这个贵妃之位是莹姐姐的。
沈惠妃目前有颓势，只是她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也是一种重要的资源。
方姑姑见姜晗不松口，也不好再劝，只想着私下里去问问，那边内侍省里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
宗钦此刻正在书房里练自己的丹青，他并非擅长此道，只是用来打发时间。
魏常安侍立在一旁，手中的拂尘垂顺的贴在他的衣裳边。
“姜氏那边有动静没有？”宗钦的语气平淡，没有什么起伏。姜晖的这个妹妹，当真是一个心志坚定的人。
在宫中这么久，依旧还是原来的性子。要知道当初沈氏入宫不过半年，就已经变了几回了。
魏常安的声音尖细，他压低声音，尽量不露出太过尖细的音调来，“回陛下的话，宝慈殿里只有几个奴婢去内侍省里打听过消息，不过都是一些小道消息。”
姜贤妃，从陛下的态度来看，还是比较满意的一位嫔妃。
陛下喜欢坚韧的女子，又忍住着将她们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只是一改，就很容易失去陛下的喜爱。
庄氏是，沈惠妃也是，当初的郑方仪也是。
陛下喜欢过许许多多的女子，她们无一不是因为失去了自己本来的性子，而得了陛下的厌弃。
陛下也欣赏过任淑妃，只是任淑妃太过冷傲，陛下一次两次还行，次数一多，陛下自己也就厌烦了。
杨彦说的那句话没有错：陛下只是将美人作为自己生活的调剂。
姜氏倒是稳重，上次的话说得那般的明白，如今却是没有什么动作，她究竟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皇后那边如何了？”宗钦对于皇后，也少了几分夫妻的情谊，从皇后违背他的意愿开始，他就觉得皇后变了。
皇后要生儿子的目的是什么，宗钦太明白了。
就是太明白了，他根本不想要有嫡子。
魏常安躬身回道：“皇后娘娘只安心的养育小皇子，并未参与这件事。”皇后有了皇子之后，这做事比起之前一下又稳了不少。
不过这可不是陛下想要的。
中宫无子，这才是陛下想要的结果。不过皇后既然生下了皇子，陛下也不会说不要这个孩子。
只看这个皇子能长成什么样。
宗钦的笔停下，接过旁边宫女递上来的手帕擦擦手，又将帕子丢过去。
“朕吩咐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宗钦问了姜晗跟皇后之后，又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魏常安回道：“一切都按陛下吩咐再进行。”
宗钦嗯了一声，又道：“下去吧。”
“是。”魏常安躬着身子退出书房。
宗钦一个人坐在紫檀木圈椅里，手指在扶手处不紧不慢的敲着。
没多久，前朝发生了一件大事，沈惠妃的亲爹沈首辅以病乞休，连上三道折子。
宗钦沉默了很久，又叫了太医去看，沈首辅坚决辞官归乡。
又拖了十天半月，沈首辅的病情加重，沈惠妃心中不忍，去紫宸殿门口，跪求宗钦允许她出宫回家探病。
宗钦允许了。
姜晗却觉得这个消息来得突兀，沈首辅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要知道沈首辅不过天命之年，便已经是位极人臣，这样的能力手腕，体力必定也是跟得上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传出来病重。
姜晗又联想起之前的消息，说是沈首辅曾有一外室，后来病死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她娘进宫的时候，带来的，说是她之前屋南方走商的车队带回来，原来在沈首辅有现在的二房之前，早就有过二房。
且那二房听说是能书善画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只说是家道中落，后来被迫无奈，才嫁给沈首辅做二房。
可惜她的命不好，嫁给沈首辅没两年，还没有离开那县城，就已经病逝了。也没有留下一子半女的。
后来就是沈首辅现在的二房太太，是个大族的小支出生。家中有些底蕴，给了沈首辅不少的帮助。
姜晗当初也是一时想起，要查这沈首辅的升迁史，托了她娘去好生打听。她娘做生意又是常常南北都走，从南方来的东西，总是能在京城这里卖出好价钱，她娘去南边的商队也是最多人的。
这一年来，慢慢的捉摸着这些消息，有了就找机会送进来。
姜晗看沈首辅的发家史，也觉得有些过于顺遂了，尤其是他成为首辅的时候，太过巧合了。
巧合的，那个职位仿佛就是天生为他空出来的一般。
如今他要下去了。
又理所当然的生病，要告老还乡。
五十多岁的人告老还乡，也太不可信了。要知道朝堂上，现在七老八十的大臣，能数出好几个。
不要说沈首辅他不恋权势，不贪恋这些，那他就不会娶那个二房，也不会造成他现在府中东西园分住的情况。
要么就是沈首辅感受到了危险，要自己退下去保全自己。要么就是有人要沈首辅退下，他不愿意也要退下。
这样的人能有几个？
姜晗思考着，这样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最有可能的是宗钦这个皇帝，或者就是谁拿到了沈首辅必须要下去的罪证。
若是宗钦要沈首辅下去，那么为什么？
姜晗思考了很久，也没有得到恰当的答案。宗钦要换新人？或者说是宗钦有什么新的打算？
皇后那边知道后，一直也在暗中操作，希望沈首辅这一次就这样真的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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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首辅的事还没有定论，倩美人带着孩子来了宝慈殿。
姜晗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倩美人，她一直安心的在自己的延春阁里养孩子。
倩美人抱着孩子，过来见姜晗也是想起宫里的一些话。
给姜晗请了安之后，就将孩子往姜晗怀里放，几个月大孩子，白白嫩嫩的，那小脸又白又圆，跟一个软乎乎的刚出炉的馒头一样。
姜晗的手指曲着，用指关节轻轻的碰了碰，她留着指甲，怕给孩子脸戳坏。
“他长得真可爱。”圆乎乎白胖胖的，小手上肉嘟嘟的。
倩美人听姜晗夸奖孩子，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她有忙解释道自己把孩子塞给姜晗抱的原因，“娘娘，我听说多抱抱孩子，能带福气。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给娘娘带来好运，只盼着娘娘早日有孩子，这....这贵妃的位置。”
后边的话倩美人也没有明说，她希望姜晗能当上贵妃，要是姜晗这个时候能有消息传出来，说不得那个贵妃的位置就是姜晗的脸。
姜晗听到这个解释，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眉眼弯弯，“你安心养孩子就是，这些事别操心。谁做贵妃都是皇上说了算，想多了也无益。”
倩美人知道是这么个理，可是她还是在听说多抱孩子可能能带来好运的时候，动了心思。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否能给姜晗带来好运气，但是她希望姜晗能够有好运气。
“娘娘，话是这么说，可是若是娘娘能生下皇子，这贵妃的位置，再没有人能比娘娘更合适了。”倩美人认真道。
姜晗被这话给吓死，她若是生下皇子，别说生了，就是怀上孩子，她都不一定有命看明年的太阳。
她这个身份，有皇子。
那跟直接要造反有什么差别，姜晖手里有多少兵马，手中有多少能用的人。这跟忠心皇帝得到的多，还是立一个小皇帝，能得到的更多。
所以姜晗不会有孩子的。
从一开始就不会有。
她从认清到接受也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时间，没有孩子也没事。她也不是什么一定要生孩子的人。
只是倩美人她们不明白。
沈惠妃会有孩子，那只是因为沈首辅再厉害，他也只是文臣，若是重文抑武的时代，还有的说，可是现在不是。
现在的武将那是跟文臣平起平坐，甚至有隐隐超过一截的趋势。
宗钦这个时候让她生个孩子，还是个皇子，是准备自己提前去见祖宗吗？
宗钦没有这么傻的。
姜晗也不打算跟倩美人解释这个事，只换了话题说：“最近内侍省那边找看你们母子可还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