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棋阁’隐秘的别院中,季琴一夜未睡。
一旁的彷古灯还亮着。
阳光照射在上面,让其灯光变得异常昏暗,甚至,让这盏灯有了一种‘暗’的感觉。
对此,这位‘听棋阁’传人根本毫无察觉。
她只是捧着一杯早已凉掉的茶,枯坐在书桌前,眉头紧皱。
她知道,她应该是被放弃了。
虽然很不甘,但事实应该就是这样。
自从顺利‘逃脱’后,她就第一时间把消息传了出去,同时,静静等待阁内下一步的计划。
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而且……
‘天道盟’的人也折在了歌德手中。
一开始,季琴还是有点高兴的。
不单单是幸灾乐祸的高兴,而是有一种解脱的意味——被歌德俘虏,可是对季琴有着相当大的打击,但是当‘天道盟’也不是歌德的对手后,季琴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天道盟’的人都失败了。
她一个小辈的失败,自然是无足轻重了。
当时,她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一半。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却再次提了起来。
她在担心,也是恐惧一些事情。
她祈求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
但任何事儿,都不会随着个人的意愿而改变。
下一步该怎么办?
季琴思考着。
借助着‘听棋阁’的势力,她可以说是顺风顺水的。
现在,借不到了。
立刻,季琴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该有的警惕却还是有的。
耳中响起一阵轻微的衣襟破空声。
“是谁?”
季琴一声低喝,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弹了数下。
“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的人已经全被解决了。”
一抹低沉的嗓音中。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房间中。
大红色的外套,面容略显阴鸷,头发也是一片赤红,刚一出现在房间中,整个房间的温度就开始升高。
季琴警惕地看着这一幕。
“朱雀?”
她试探地问道。
“哈哈哈,竟然知道老夫,那你也应该知道老夫是为了什么而来吧?”
来人笑问道。
笑声很响亮,但是脸上没有一点儿笑模样。
反而是越发阴鸷了。
让人看了就觉得不寒而栗。
更重要的是,那双松耷的三角眼中的目光,带着浓浓地侵略。
很多男人看到她,都有类似的目光。
季琴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季琴心底一沉。
不是因为眼前‘朱雀门’朱雀的不怀好意。
而是因为对方出现在这里代表着的意义。
她并没有成为弃子。
而是成为了新的‘棋子’。
但这枚棋子可不是什么有价值的。
唯一的价值,也就是‘废物利用’罢了。
既然是废物利用,那用过之后……
自然是扔了。
季琴微微叹了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这位曾经的‘听棋阁’传人却是完全的冷静下来,她坐在那打量着眼前的‘朱雀门’朱雀,目光中隐藏着一丝怜悯。
朱雀找到了这里。
自然是也是被对方所在的‘四门四堂’放弃了。
毕竟,那可是杀子之仇。
可不是那么容易劝说的。
既然劝说不了。
所幸就不劝说了。
‘四门四堂’……不,应该说‘圣心会’的行事风格,实在是令季琴感到惊叹,要知道‘朱雀门’可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势力,就这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大手笔!
季琴在心底感叹着。
嘴上却是答道。
“知道。
您想为儿子报仇。
所以,您想要联合‘听棋阁’。”
“不错!”
朱雀并没有遮掩,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那您能否告诉我,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季琴貌似好奇般的问道。
“你虽然躲藏的很隐蔽,但是还瞒不过老夫的耳目。”
朱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自傲。
甚至可以说是目中无人
并不是故意的。
而是本能这样。
或者说,长时间养成的习惯。
这时,季琴再次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彻底的放弃了最后一分希望了。
朱雀这样的性格,哪怕没有死了儿子这件事,也一定是会被推出来当替死鬼的。
可……
她不想死!
对方的死活和她无关,她只想要自己活着!
好好活着!
“不愧是‘朱雀门’!
不愧是朱雀大人!”
季琴轻声夸赞着,脸上则是恰到好处般的浮现着一抹笑意——这是她在‘听棋阁’学到的,也是烙印在骨子里的东西。
这种时候用出来,根本就是毫无痕迹。
反而是带着一种真诚感。
“那朱雀大人,希望小女子怎么做?”
季琴问道。
“联盟!
‘朱雀门’和‘听棋阁’联盟,然后……
杀歌德!”
朱雀咬牙切齿地说道。
季琴则是心底冷笑连连。
先不说能不能杀了歌德,单单是‘朱雀门’想要和‘听棋阁’联盟,那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圣心会’整个和‘听棋阁’联盟,都稍逊一筹。
现在单单一个‘朱雀门’就想要做同样的事情?
真是想瞎了心。
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但是,对方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季琴没有任何表露,她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朱雀没有任何怀疑,径直追问道。
“需要诚意!
我们需要‘朱雀门’的诚意。
也需要朱雀大人的诚意。”
季琴轻声说道。
“哼!”
立刻,朱雀就发出了一声冷哼,房间中的温度则是再次以夸张的速度升高着,季琴甚至闻到了自己发梢烧焦的味道。
但这并没有令季琴有所改变。
或者说……
端坐在那的季琴巴不得朱雀这么做。
因为,她要拖延时间。
拖延破局人到来的时间。
“朱雀大人是展现诚意,而不是展现实力。”
季琴强调着。
朱雀眯起双眼盯着季琴。
足足四五秒钟后,朱雀这才再次发出了冷哼,房间内的温度,则是再次变得正常。
“什么诚意?”
朱雀问道。
“‘天书’或者沾染了‘武圣’大人后裔鲜血的凶器。”
在季琴说出前半句话的时候,朱雀差点翻脸。
‘天书’这种东西,他根本不会拿来做筹码。
不过,在听到后半句时,却是点了点头。
“可以。”
相较于‘天书’,沾染了‘武圣’后裔鲜血的凶器虽然珍贵,但并不少见,至少他还珍藏了几件。
“要100件。”
季琴补充道。
朱雀一愣。
“你耍我?”
朱雀恶狠狠地盯着季琴,季琴则是摇了摇头。
“这是规矩。”
“规矩?”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朱雀恶声恶气地说完,一抬手就向着季琴抓来。
灼热的气息再次充斥在整个房间中。
端坐在那的季琴根本没有动。
因为,没必要。
朱雀的手掌被一只手抓住了。
是,歌德。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中的歌德擒拿着朱雀的手腕。
“是你?”
朱雀一愣。
很明显,这位‘朱雀门’门主认识歌德。
或者说是看过歌德的照片、画像之类。
紧接着,这位‘朱雀门’门主就翻瞪着小眼睛,怒视着歌德、季琴,大吼出声:“你们这两个奸夫淫妇,竟然设下陷阱还你……”
之后的污言秽语并没有出口。
因为,歌德捏着对方手腕的手掌微微用力。
卡!
朱雀的手腕断了。
刚刚还想要出口伤人的‘朱雀门’门主闷哼一声,紧紧闭上了嘴。
同时,掌心中则是涌起了成片的烈焰。
烈焰好似潮水,灼热化为气浪。
霎时,直接吞没歌德。
“给我烧成灰尽吧!”
朱雀狞笑着。
但马上的,这样的狞笑就僵直在了他的脸上。
火焰中的歌德根本没事。
不仅没事,反而更加精神了。
火焰没用?
朱雀查看四周,被烈焰波及的桌子、地板等都已经成了灰尽。
显然火焰是有用的。
但对歌德没用。
想到这,朱雀骇然。
他最大的本钱就是这火焰,现在火焰没用了,基本上就是落了地的凤凰不如鸡。
思路客
没有任何犹豫,朱雀扭动手腕,就准备断臂逃生。
可下一刻——
砰!
“啊咕咕咕欧欧欧!”
一声凄厉异常地惨叫声中,朱雀抱着下腹瘫倒在地。
刚刚手腕被捏碎都没有吭声的朱雀,这个时候惨叫得如同是一个被父母混合双打的熊孩子,一旁的季琴都看不下去了,直接过去给补了一脚。
她这是在报仇。
刚刚朱雀的目光真的是让人感觉讨厌到了极点。
现在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当然,这也是‘投名状’。
证明自己和对方不是一伙儿的。
在被彻底放弃后,季琴就在思考自己的出路。
思来想去,季琴发现,自己的出路只剩下一条:歌德。
眼前,除了歌德,她没得选了。
选谁都无法保护她。
所以,她必须要证明。
当然了,这一脚也是极有分寸的。
只是补了一记,却不致命。
但这一下,足够朱雀晕过去的,可马上的,朱雀就又醒过来了——因为,季琴踩在上面,撵动着脚尖,哪怕是红色的裤子,这个时候也掩盖不了血色。
歌德看了一眼,略微估算。
朱雀没‘雀’了。
朱也变成了‘失’。
“贱妇!”
醒过来的朱雀大声叫骂。
歌德能够看出来的,朱雀自个更是能够感觉到。
正因为这样,朱雀双喷火了。
季琴却是笑吟吟的。
“骂吧。
趁活着的时候,多骂几句。
死了的话,我可就听不到了。”
季琴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转动脚尖。
“想杀我?来啊!”
朱雀惨叫着,怒骂着。
“蠢货!”
“到了现在还搞不清楚事实——你难道没有发现我这里实在是太好找了吗?守卫力量也太弱了吗?我看起来太好欺负了吗?”
“以至于某个蠢货,直接登门了!”
季琴说着,抬起脚,缓缓退到了歌德身边,就这么跪拜下去。
“大人,季琴愿意追随您!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说着,季琴就深深叩拜。
平,那是真的平。
一眼看到脚面的平。
翘,那是真的翘。
跪在那遮住了脚掌的翘。
“好避震!”
歌德给与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后,目光略微挪开,看向了一旁的朱雀——骄傲到狂妄自大的朱雀这个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被当枪使了。
“啊!青龙!白虎!玄武!”
“你们混蛋!”
怒斥中,朱雀双眼圆睁,就这么没了气息。
演得很逼真。
甚至是心跳都停了。
血液也不再流动。
看起来就宛如是真的死了一般。
可惜的是,朱雀遇到了歌德。
歌德习惯性‘打扫战场’。
摸了一遍尸后,歌德抬手扔下一团烈焰。
拳头大小的火球还没有落在朱雀身上,看着已经死亡了的朱雀就这么从地上弹起,好似一支离弦之箭般向外面冲去。
砰!
坚固的房门直接碎成了片儿。
朱雀火红的身影跟随着木屑碎片向外窜。
然后——
呼!
成片的火焰当头照脸而来。
躲闪不及的朱雀直接被笼罩其中。
哼都没哼一声,朱雀就被烧成了焦尸。
尸体跌落在地。
一只脚掌径直踩了上去。
那是一个中年人,与朱雀一样,身穿火红色衣衫,头发也是一样的火红色。
嘎吱、嘎吱。
焦尸被踩碎了。
“废物。”
中年人冷漠、不屑地评价着。
然后,抬头看向了歌德,露出了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抱拳拱手。
“新朱雀见过阁下。”
如果不是脚下的焦尸,这位新朱雀看起来就如同是一个邻家的好好先生,但是脚下碎裂的焦尸,却让人感觉,这就是一变态。
而就在新朱雀的话音落下后,又有三道声音响起——
“青龙!”
“白虎!”
“玄武!”
“见过阁下!”
东西北三面,各有一道声音传来。
站在阁楼中的歌德打量着这三道身着青色、白色、黑色衣衫的男人。
青色衣衫,身形修长,面容清癯。
白色衣衫,身材壮硕,面容粗狂。
黑色衣衫,弓背驼腰,面容苍老。
再加上南门的朱雀。
几乎是一人守一门。
同时,一股莫名的气息开始一一串联四人。
十分快速。
几乎是在歌德发觉的瞬间,就完成了串联。
紧接着,一抹声音出现在歌德耳中——
“孩子,别怕,我是你的先祖,‘武圣’赵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