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陆家发生多大变故,都没影响陆异重生后奋起的计划。
樊氏是他的靠山不假,可他不能依靠樊氏过一辈子。
到现在为止,老马也好,其他什么人也罢,都没查出丹尼尔事件的真相。
陆异心中始终有根刺,在他稍有成就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冒出来扎他几下。
宫澈那样眼线遍地的人,对丹尼尔的死也绝口不提,陆异越想越觉得,还是早些自立比较好。
大学的课程对他来说毫无压力。
而那位在机械行业颇有见解的老外看到陆异进步神速后,受到不小打击,留下一封信就回国去了。
再次敲定顾可可的手术安排,陆异从实验车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刚推门,手机便响了起来。
宫澈出现在他的公司剪彩仪式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庙小容不下大佛,何况他的公司只有樊盛伦和樊慧君几个亲近的人知道。
原本是打算关起门来搞个小仪式就算了的。
宫澈这么一搅和,仪式还真不能太过草率。
樊盛伦难得来公司,一推门看他愁眉不展,手里的笔在纸上重复着莫名其妙的图案,纸都透墨了。
清了清嗓子,自顾自走到沙发旁坐下来。
“异儿,你难得有自己的想法,这仪式上我就做主替你安排了!”
樊盛伦声音高亢,开心二字肉眼可见地写在脸上。
连抱着文件进来让陆异过目的秘书,都察觉到了。
“樊总,今天公司有什么喜事吗?”
秘书是个刚入职不久的大学生,是樊盛伦为了让陆异尽快熟悉公司业务精挑细选出来的。
小伙子比陆异大不了几岁,在一众委培生中成绩不算太好,但他心够细。
面试那天,樊盛伦将地点选在实验室。
没有什么具体考核项目,樊盛伦让他们自由发挥。
其他应聘者大都选熟悉的设备,阐述这些设备的工作原理构造以及应用场景。
唯独这个落在最后面的梁序环顾四周,眉毛紧紧拧着,一言不发。
樊盛伦点了他的名字,他才指向角落里最不起眼的电箱,说那里有问题。
所有人以为他另辟蹊径,借此引起关注。
连其他面试官也是这么认为。
有的还直言,樊氏不是勾心斗角的修罗场,全凭真本事说话。
樊盛伦见他时不时往那个方向瞟,随手招来一个电工,让他过去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电工瞬间脸色大变。
紧接着,电箱里突然冒出一阵烟雾……
事后樊盛伦把梁序带到陆异跟前,指定梁序为他的特助兼秘书。
陆异问起他面试的经过,梁序却谦虚地解释说,因为他排在最后面,其他应聘者选择好机型后,他已经没的选择了。
所以就冥思苦想,没想到听到了微弱的电流声,还伴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焦糊味。
梁序还说,那都是他运气好。
如果其他人的位置离电箱近,就没他什么事了。
陆异却笑笑,给他找了个靠谱的老人儿做他师父,如今他都能独当一面了。
他一问,樊盛伦笑声更加爽朗,揶揄地看他。
“小梁啊,你的异总自立门户了,你是留在樊氏,还是跟他啊?”
梁序放下文件,小心地看向陆异。
“我……如果异总不嫌弃我笨,我自然是愿意……啊,不过樊总,樊氏对我不薄,我愿意听从安排。”
陆异和樊盛伦都笑了。
樊盛伦起身,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小梁,良禽择木而栖,我这根老柴火棍就这样了!”
“樊氏早晚也得需要你们这帮年轻人担起来,去吧,好好张罗新公司的仪式,流程和细节都在老李那里,你去找他要!”
梁序暗舒一口气,郑重地点头,“是,我这就去!”
跑出去时,脚底都轻快了不少。
樊盛伦背着手,摇头笑了几声,缓缓收回目光,嘴唇抿了起来。
“异儿,你身边得有自己的人,梁序这小子值得信任,另外那几个跟他一起进来的,你也一并带过去!”
“至于樊氏那些老人,就让他们在这里待着吧,一帮老东西,去了也是倚老卖老的玩意儿……”
陆异不敢附和。
那些“玩意儿”一个个摘出来,的确成不了大事。
但拧成一股绳,就是樊氏的中流砥柱!
之前樊慧君无暇分身,他不得不接手,那几个老东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哪怕年轻经理和主管们支持陆异,只要他们面孔一板,谁也不敢吱声。
还有的当着他的面,给樊慧君打小报告。
想起那群演技十足的老“艺术家”,陆异忍俊不禁。
樊盛伦脸上恢复谈正事的严肃。
“他们只有在这里才能老实,我就不虚情假意让给你了。不过老李这人不错,他喜欢新鲜事物,什么质子核子量子中微子,多少懂点!”
“另外,年轻人总归浮躁,我担心他们一到你手底下,全都变成脱缰的野马,让老李这匹老马带一带,总归有益无害。”
他满是欣慰地看向陆异,一时间有些动容。
“异儿长大了,只是没有享受太多好日子,早早就要挑起重担,我这个父亲,做的也不是太称职!”
有那么一刹那,陆异似乎看到他眼里有泪花。
但一眨眼,又不见了。
这种眼神让他很陌生,陌生到他要翻山越岭,从尘封的记忆角落才能翻出来。
那是最后一次见堂伯时,他眼里流露过的。
再往前,便是父亲了。
“父亲”这个词,在他人生的字典里,有多重不同的意义。
但真正该享有这个称呼的,本该是陆正明。
然而,陆正明从没这样看过他。
那种带着审视,质疑,甚至厌恶的眼神,在陆异的脑海里最为深刻。
看他低头不语,樊盛伦沉下声音。
“异儿,我打了招呼,抽个时间去见见陆正明吧,毕竟……”
话没有说破,但比说破还要令舌尖发涩。
陆异抬眼看了看他,当即摇头。
“还有你母亲,我听说她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精神病院哪是养病的地方,不如你把她接出来……”
话没说完,樊盛伦忽然转过身去,脊背佝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