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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顾非晚被裹成了一只大熊,宁维舟的大氅宽大厚实,下摆直拖在地上,帽子一戴,遮住了她的整个脑袋,要不是她极力仰着头,安然又矮小,还真看不见前方是否有人。

安然灿烂一笑:“母亲,父亲,我和你们一道去!”

宁维舟哑然,一瞬间,久违的酸涩涌上眼眶,

就仿佛三岁那年,办完母亲丧事,外祖父将自己抱起,抚着他的后背,对他轻声又坚定的说道:

“小舟,和外祖父一道回家!”

顾非晚手忙脚乱撩着大氅,抱住安然:“你怎么知道的?”

安然仰头,手里抱着暖炉,一看就准备充分:

“白日听下人说了门口的事,镇国公府有老人走了,我就想着父亲、母亲是不是要去吊唁,若是要去,安然是父亲的女儿,当然也要去!”

“好!”顾非晚拍手称好,大氅没抓住,直直掉在了脚下!

宁维舟捡起大氅,将妻女包裹住,一家三口迎着风雪朝外走去。

到镇国公府的时候,只见门口已经挂起了白灯笼,门廊下有人远远见了大将军府的马车,一边让人去禀报,一边带人迎了过来:

“大将军,国公爷在府里等您好久了!”

宁维舟点点头,并没为难来人,跳下马车后,又将妻女都抱了出来,

来人一看,连忙挥手唤来小轿:“路面湿滑,夫人小姐坐轿子吧?”

宁维舟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来人紧绷的神色才稍微松泛了些。

他是镇国公府的大总管,今日被派来迎接宁维舟,

接了差事后,他绞尽脑汁,拿出了皇帝亲临的礼遇,要不是府里办的是白事,他都想铺上红毯,再放上几串鞭炮,

传言宁维舟宠妻入魔,讨好他夫人这套果然有效!

镇国公府入目皆是黑白,灵堂已经布置好,宁老夫人已经妥当入棺,小辈们穿戴着麻衣孝服,一个个跪在灵前,

宁南顺哭得最厉害,鼻子被撸得通红,见宁维舟进来,“噌”地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宁维舟鼻子骂道:

“你还知道来?你还有脸来?祖母都是被你气死的!”

宁维舟停下脚步,面无表情:“那我走?”

大总管赶上来,否认三连:“不可!不可!不可啊!”

他心惊胆战才将人迎进来,这要是再被赶出去,镇国公腰间那根鞭子就该抽他身上了!

“二爷,国公爷吩咐过,让您安心在老夫人灵前侍奉!”

大总管语带埋怨,这个宁南顺,平日里就是个蠢的,若没有老夫人护着,都不知道被国公爷打死多少回了!

现下老夫人去了,这府里人自然换了神色,可偏偏宁南顺不自觉,依旧是原先那套做派:

“你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我家养的一条狗,居然敢对我这么说话!”

大总管平日在府里只有威严,就是镇国公面前,都能说上三句话,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宁南顺如此叫骂,脸上不由得带了些恼意,

但好在他有些城府,不消片刻,立刻改了神色,转身只对着宁维舟恭敬说道:

“天气寒冷,国公爷让大将军敬过香后,就去后面暖阁,他在那边等你!”

不等宁维舟说话,宁南顺冲过来,拽得大总管一个踉跄:“我的话还没说完,谁允许他敬香了?”

大总管退后几步,依旧恭敬:“老夫人一生平和,该不想灵前有吵闹声,二爷若是有话,等大将军敬完香,可同去暖阁见国公爷!”

说起镇国公,宁南顺下意识气势一矮,浑身莫名痛痒!

宁维舟挥手掸开他,领着妻女上前,大总管眼力见很好,早一步上前点燃了香递过去,

安然虽小,又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合,但还是礼仪周到,没有丝毫瑕疵。

宁北安领着众人还了礼,哑着嗓子说道:“小舟能来,祖母定然瞑目了!”

宁维舟看了他一眼,宁北安脸上的伤痛不似作假,这一日应该哭过无数回,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

宁大夫人起身,替顾非晚和安然重新披上大氅:“快裹好,外头风大,别冻着了!”

顾非晚谢过,牵起安然的手,重新上了小轿,

大总管前头引路,不一会就到了暖阁。

“来啦?”镇国公端坐在上首,身上还是常服,未见有任何哀色。

一旁坐着一位素衣妇人,见宁维舟和顾非晚进来,起身先行了一礼。

“坐吧。”镇国公指了妇人,对宁维舟介绍:“这是素芬,姓陈,你要愿意,称呼一声姨奶奶就行。”

宁维舟没说话,只牵了顾非晚坐下,又将安然抱上膝头,

陈素芬神色如常,从一旁端了一碗乳酪过来:

“小姐一路过来兴许饿了,这乳酪一直放在热水里温着,正好入口。”

安然确实有些饿,但她目不旁视,又因为坐在宁维舟膝上,只低头微微道了谢,却是没接那碗乳酪。

陈素芬不见尴尬,淡淡一笑,将乳酪放下,又退了回去。

镇国公的脸色却黑了下来:“怎么?怕里面下了药,毒死你?”

他戎马半生,板起脸来能震住一半朝堂的大臣,

安然到底年纪还小,明显瑟缩了一下,

宁维舟心疼了:“有本事冲我来,欺负我女儿算怎么回事?”

镇国公闻言,胸膛鼓起,憋了一肚子气!

可这气再怎么憋得慌,他都得自个吞回去!

“她算你什么女儿?只不过是个拖油瓶罢了!”镇国公缓了缓神色:“我知道你看重媳妇,连带着爱屋及乌,不过你能带着这小东西来,我自然会认下这个曾孙女!”

说完这些,镇国公眼神殷殷望向宁维舟,

毕竟以镇国公的身份,认一个被沈家逐出族谱的孩子为子嗣,已经是非常给脸面的事!

可没想到,宁维舟却是冷笑一声,抱起安然,牵起顾非晚的手就朝外走:

“我在外面守上一夜,算是全了礼数,等宁老夫人下葬后,我就接母亲牌位离开!”

镇国公呆愣住,张着嘴,伸着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