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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中窃窃私语声高涨,贵妇们或聚成一堆,或是避到角落,

人人脸上眼里,都是不屑和嘲讽!

萃华轩掌柜是京城出了名的好脾气,纵使遇上再难缠的客人,都是笑脸相待,

可此时却是乌云密布,视线若有实质,早就将谢惜兰穿出两个窟窿:

“谢大人若是想买萃华轩,只管去和东家谈!”

“都听好了,日后谢大小姐的生意,咱们萃华轩不做!”

一众伙计、小厮齐齐应声:“是!”

角落里,走出两个彪形大汉,冲着门外一摆手:

“谢大小姐,咱哥俩手重,您还是自己出去的好!”

谢惜兰出生到现在,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粉脸一拉,指着掌柜就骂:“小小萃华轩,居然如此嚣张,你们等着瞧!”

又扭头看向各处,慷慨激扬:

“各位姐妹,萃华轩豢养打手,如同强盗,京城银楼又不止他们一家,大家不要做他们的生意!”

“呸!”有人啐了一口:“与人私奔的货,刚才还好意思自称‘姑娘’,萃华轩若卖你首饰,我定不再光顾!”

“还没进门,就将侯府嫡妻赶走,这样的女子,豺狼虎豹一般,看了就令人心寒!”

“姐姐心寒什么?该是恶心才对,只不过是个五品官家千金,居然嚣张至此!我回去就让夫君参她父亲一本!”

“对,我也让夫君上本参他!”

能来萃华轩一掷千金的,在京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更别说楼上还有若干雅间,里面的夫人小姐,身份更是不同寻常!

“皇兄真是瞎了眼,居然让沈知礼做工部侍郎,不行,我得回宫和他讲理去!”

“老爷不是发愁明天弹劾谁么?我一次送他俩名字!”

谢惜兰尴尬的要命,她自恃容貌才情出身,样样都出挑,

可谁知道,遇上事了才知道,自己在贵妇圈子里是如此不堪!

被赶出萃华轩,就见到了自家总管,谢惜兰眼眶一红,当众就落下泪来,

却仍旧被出门的贵妇低声嫌弃:“这副模样,果真就是个狐媚子,就知道勾男人!”

谢府总管有些年纪,自然阅历丰富,猜到自家小姐定是在这些贵妇手里吃了亏!

他暗叹:小姐一直被老爷养在庄子上,耳目闭塞,只顾无脑宠爱,后又跟着侯爷去安平,那等小地方,自然又被捧着,哪里知道这京中贵妇们的忌讳?

没有三媒六聘,就为沈知礼生下一对儿女,这就是贵妇们厌恶至极的外室!

回京没多久,又求了皇帝赐婚,荣耀是荣耀了,可逼的沈知礼发妻和离,这就更犯了贵妇圈的大忌!

试想,哪个名门闺秀能容忍丈夫新婚不入洞房,却偷偷领着别的女子上任的?

回府后更不安分守己,把发妻逼走!

唉,谢府总管不住叹气,自家老爷别的事上,都精明强干,却在儿女事上,反复糊涂!

想到府中两位少爷,谢府总管更是连连摇头,

以前有顾非晚帮着,好歹还能有个差事,

以后,还不定怎样呢!

不得不说,谢府总管是有些未卜先知的!

他领着谢惜兰主仆刚进前院,沿着抄手游廊,就听谢怀忠在书房咆哮:

“孽子!真是要气煞我!”

谢惜兰不及回屋,连忙进书房,只见两个弟弟跪在地砖上,脸上各有一个巴掌印,胸前还各有一个脚印!

“父亲,这是怎么了?”谢惜兰倒了茶,款款向前,递与谢怀忠,

可谢怀忠微微一推,并不接,仍旧怒气冲冲:

“明年就是春闱,你们俩现在闹出这事,被京兆府除名,以后京中哪里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儿子也不愿意再去京兆府当差!”谢承安一撇嘴,嘀咕:

“府尹那老头子,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让人一看就倒胃口!”

“就是!”谢承勇与哥哥一起辩解:“再说这又不是大事,统共就两百两银子的事,我们还了还不成吗?”

谢怀忠夺过谢惜兰手中的杯盏,朝两个儿子摔去!

“啪”!

瓷片飞溅,谢承勇惊叫一声,捂住手背:

“父亲,我流血了!”

谢惜兰连忙上前,用帕子裹了谢承勇的手:“快去叫府医!”

“不许去!”谢怀忠一声怒吼,把三个儿女俱都惊的一抖!

“流血就流血,死了倒清净!”

话虽说的无情,可谢怀忠的怒气终于灭了一半!

他似是力竭,坐倒在椅子上,痛心疾首:

“你们母亲早逝,临走前就指望你们争气些!唉,终是我对不起她!”

“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赔给人家,好好道歉!京兆府的差事,我再想办法!”

“我们哥俩一共就拿了两百两,凭什么要赔五百两,那不是冤大头吗?”谢承安扭头不肯,

眼见谢怀忠又要发火,谢惜兰赶紧将两个弟弟扯了出去。

站在廊下的谢府总管继续摇头,老爷每次都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少爷们已经摸清了父亲的脾气,哪里是能改好的?

书房内,谢怀忠拖着腿,缓缓打开隔间,

一进隔间,两行老泪直淌!

“夫人,我对不起你!没有教好儿子们,也没教好女儿!”

“可我眼下没好法子,总不能真的看他们去坐大牢,那可是你拼了命生下的儿子,我不忍心啊!”

“夫人,我该怎么办?顾家突然强势,再不是十年前的小商户,我仕途又遭受危机,可危机却不知从何而来,又似乎四周处处都是危险,我夜不能寐啊!”

“兰儿对沈知礼一往情深,可我看着,沈家怕不是良配,可木已成舟,再没法回头,我担心兰儿在沈家受苦啊!”

谢怀忠扑倒在蒲团上,痛哭不已!

“老爷,老爷!”总管一脸惊慌跑进来,临进门被门槛绊了一跤,咕噜噜直滚到谢怀忠脚边!

“何事如此慌张?”谢怀忠满脸难堪,他在隔间与夫人说话时,严禁旁人靠近!

“老爷,宫里敲钟了!”总管不顾膝盖钻心的疼,抖着手指向外面。哭丧着脸:

“敲了二十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