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再次发出巨响,一只手穿透金属伸了进来。
姜且走过去,弯下腰。
透过粗糙的洞看向走廊。
公共区域的灯亮着,门口没有人。
姜且又往前一步,反手在门上敲了四下。
咚、咚、咚、咚。
那张被缝得骇人的脸,挤到了洞口前。鲜血从缝合的地方流出来,其中一只眼眶没有眼睛,只有血淋淋的洞。
姜且欣赏两秒,“活着的时候不急着找女朋友,死了就该老老实实继续单身。”
李宣白的符纸都掏出来了,被这句给听愣了。
“姜小姐,怨气深重的恶鬼是没有理智的,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就让他听懂。”姜且说完,直接打开了门。
厚重的血腥味随着一股阴风吹进来,顷刻间抵达吕芳婷面前,吹乱了她的头发。
滴答一声。
红黑而粘稠的血,砸到了地板上。
吕芳婷心如擂鼓,顾不上直播了,双手紧张地压在膝盖上。
眼睛不受控制的,看了下去。
光洁的地板上。
赫然有张脸正看着她。
对方脸上缝合的位置像在蠕动,血肉相互摩擦时的声音,近在耳畔……
与此同时,直播前的观众们,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脸部轮廓。
【小婷姐怎么拿的手机,我真的会谢】
【这种若隐若现,要清楚不清楚的才恐怖,我有种他要凝出实体的错觉】
【妈妈,感觉他在透过摄像头看我qAq】
【姐姐求求你把手机拿起来,别再拍地板了!!!】
“嘘,别怕,他伤不了你。”
不知什么时候,姜且端着一杯水走到吕芳婷面前。
她掏出包里的朱砂粉末,倒入杯子里,随意晃了下。
在恶鬼从地板中显形的瞬间,将水泼向吕芳婷。
吕芳婷下意识抬胳膊挡住脸。
可水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她面前,被淋了朱砂水的恶鬼从头红到脚。
如同被一张红色的薄膜紧紧裹住,一动不动,连痛苦的叫喊都不能。
因为只要他张嘴,朱砂水就会顺势流入口中。
李宣白被这番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吞咽了下。
理论来说,朱砂是至阳之物,越纯越好。
一大杯朱砂水的辟邪功效,比一大杯纯的黑狗血、公鸡血的效果更好。
只是在这之前没人用过。
因为传统观念中,朱砂多用来画符、书写,或者点睛。
被至阳之物压制住的恶鬼,无声地在地上翻滚,身上不断散发出灼烧的气息。
【地上有个小红人,大家看到了吗?】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吓哭.jpg】
【集美们他真的好红,好有喜感,把他想象成裹红纱的大体先生就不怕啦】
【前面的姐妹学医的?我们学校比较迷信,为了辟邪,每个大体老师被解剖前,都会用红布裹一裹,再在上面烧一张符】
【裹红布就不怕变成厉鬼吗??】
【牛:看到红布就浑身沸腾,死了也要诈尸】
姜且蹲下,掐了个手诀。
食指抵在恶鬼眉心。
浓黑色的怨气从恶鬼身体里,过渡到了她的身上。
李宣白脸色大变,“你疯了?!怨气入活人躯体,会扰乱心智和气场的。”
修行的人或许能稍微克制,将影响降低。
若是普通人,定要当场发疯发狂。
他连忙烧了一张驱邪符放入杯中,找到水壶倒水。
等李宣白回来的时候,恶鬼身上的怨气,已经全部被姜且吸收了。
姜其风听话的不敢动,担心的问:“阿且你没事吧?”
姜且摇头:“没事。”
就是有点撑,想打嗝。
“怎么可能没事!”李宣白服了这兄妹俩了。
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信。
他把符水递给姜且:“赶紧喝掉。”
“不用。”姜且指了指地上的恶鬼,“他比我更需要。”
没了怨气的恶鬼,如同拔了刺的刺猬,与普通魂魄无异。
李宣白死死盯着姜且的脸。
面色红润,透着几分猫一般的餍足。
他神色不定的看了片刻。
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化解了他的怨气?”
一些强大的恶鬼可以靠着相互吞噬,壮大自己。
却没听说过活人能吞噬怨气的。
李宣白抓住姜且的右手,掐住她的中指指节。
姜其风冷下脸,捏着符纸走上前,强硬的分开两人。
“你干什么!”
李宣白甩开他,盯着姜且问:“我能摸下你的右手心吗?”
姜其风眉头紧蹙,这人怕不是疯了。
“你……”
刚要开口,姜且冲哥哥摇了摇头。
她大大方方的把手伸过去。
“你摸不出鬼脉。”姜且说,“怨气也好,鬼气也罢,根源都逃不开阴阳二炁。”
“只要心智足够坚定,元神足够强大,任何负面的东西,都无法影响到自身。”
“我们甚至可以用阴阳去炼化,将其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李宣白像是没有听见,仍旧固执地握着姜且的右手。
掐按一番后,他怔怔的松开。
鬼脉可以摸出当事人是否被邪祟入侵。
是否受邪祟干扰了神志。
是否被鬼物上身、冲撞……
一切与邪祟有关的事,都能从鬼脉中体现出来。
可是姜且的脉象如宽敞的大河,没有半点被邪祟影响的迹象。
难道真像她所说的。
被炼化了?
末法时代,炼化二字太过缥缈,没人能做到。
如果他不是玄门中人,一定会以为姜且看修仙小说魔怔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李宣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他两岁被师父收养,学习术法二十二年。
认知中,就连术法最高深的师父被厉鬼重伤后,也要在床上躺十天半月,甚至更久。
姜且再厉害,也不可能超脱常识,违背现实理论吧!
可脉象和肉眼所看到一切又告诉他:她所说是真的。
见李宣白一声不吭,姜且疑惑地眨了下眼。
她没再继续浪费时间,转头就把符水灌到了恶鬼口中。
朱砂镇压了怨气,符水化解了邪气。
靠怨气支撑的恶鬼,虚弱地瘫在地上。
狰狞的脸逐渐变化,露出了原本的样子,魂魄散开又聚拢,虚虚实实的。
姜且摸了摸下巴,“你死前挺清秀的。”
痛不欲生的恶鬼:“……给我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