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鸢一行人回到姑苏,看了日子,将裴云卿的骨灰葬入裴家墓地。
牌位也摆放在裴家宗祠,日夜有人供奉香火。
若是寻常和离之人,是没有这般待遇的。
但如今裴云卿是一品诰命夫人,且女儿是宸王妃,未来的皇后。
这次连宸王都亲自送她归家。
裴云卿牌位入住裴家宗祠时,所有族人都到了。
如此排场,绝无仅有。
此事尘埃落定后,程九鸢等人也要返回京城了。
裴家二老年纪大了,也不好再颠簸。
且在姑苏住了一辈子,还是习惯姑苏,也就不打算随程九鸢去京城了。
盛氏也得留下来照看家中,一切又回到了原来。
程九鸢靠在外祖母手臂上,看着舅母让管家准备陪嫁。
这陪嫁单子是早准备好了的,但那时候在荔平,没法子把东西给程九鸢。
如今回到家里,这马上要补办一场婚礼,不能叫人看轻了程九鸢,盛氏又往里添了不少。
“舅母,够了够了,这么多,就是皇家嫁公主也没有这样的。”
盛氏笑道:“第一次嫁女儿没经验,就怕你以后缺了什么。”
裴老夫人摸了摸外孙女的小脸,笑道:“她舅舅和三个表哥都在京城,缺了少了他们会想法子。”
“也是。”盛氏笑着让管家把东西都归置好,明日好搬上马车。
裴老夫人拉着外孙女嫩滑的小手,不舍道:“外祖母舍不得你啊……”
“外祖母,我会陪鸢儿回来看您的。”楚珩从外面进来笑着道。
话虽这样说,但裴老夫人心里明白,这以后外孙女怕是皇后,皇后岂能随意出宫。
她这般大的年纪了,是见一面少一面。下一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楚珩看出了她的想法啊,但他没有过多解释。
说再多,不如做的。以后的事,他早有打算。
二人陪着外祖母说了一会儿话,裴老夫人精神不济午睡去了。
院子里,楚珩突然侧头道:“我想去个地方。”
程九鸢眉眼含笑:“我也想去。”
两道身影在树梢快速掠过,你追我赶,惊起了无数林中飞鸟,最终二人站在了山顶。
远处山峦起伏,形如巨龙盘踞于大地之上,山间云雾缓缓升腾,神秘而壮观。
云雾山依旧如她离开时一般,丝毫未变。
二人看了一会儿云海,朝一处悬崖走去。
“跟着我的步子走,这座山峰处处都是阵法。”
“还有阵法?”
“你落入云雾山没有丧命,算你命大。”
楚珩轻笑:“上天指引的,不会丧命。”
他上前牵起她的手,与她故地重游。
三、四年前,他与她在云雾山初见。再一次回到这里,她已经是他的妻。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走过吊桥,路过歪脖子树,再沿着悬崖峭壁走了一段,便见到了熟悉的小木屋。
推开门,里面陈设未变,桌上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师父如今在荔平,不知何时才会回到这里。
程九鸢正准备离开,就见一团火红的东西快速朝她冲来。
楚珩正要动手,被程九鸢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程九鸢把这团火红抱了个满怀。
“伞伞!”程九鸢惊喜异常。
怀中的松鼠显然也很兴奋,一直叽里咕噜地叫着。
“伞伞,你长大了。”
松鼠拍了拍肚皮,又是一阵叽里咕噜。
一人一松鼠就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很是激动,有说不完的话。
楚珩满面笑意地看着,觉得十分有趣。
“走,咱们出去摘果子。”
伞伞一跃,站在了程九鸢肩头。
如今的伞伞可不轻,好在程九鸢也不是娇弱姑娘。
二人在云雾山待到日落才准备下山,伞伞送了二人走了很远很远。
“伞伞,你回去吧,我会再来看你的。”
程九鸢说了好几次,但小松鼠都没舍得离开。
程九鸢好几次都想带着伞伞回京,但云雾山才是伞伞的家。
快出云雾山时,听见身后传来松鼠叫声,程九鸢回头,就见好几只松鼠看着他们。
“伞伞,你的朋友来接你了。”
伞伞扯了扯程九鸢的衣裳。
“去吧。”
伞伞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那几只松鼠。
“回去吧。”程九鸢朝它挥了挥手,与楚珩转身下山。
夜里,众人用了个热闹的晚宴后,便坐在一起闲聊,裴家二老又是一阵叮嘱。
叮嘱完儿孙又看着楚珩。
楚珩再三保证,只差赌咒发誓了,裴老夫人才含泪把程九鸢的手放在楚珩手中。
翌日清晨,楚珩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马车驶出老远,裴家二老和盛氏依旧站在那里。
直至再也看不见,程九鸢放下车帘。
楚珩将她拥入怀中,安慰道:“别难过,你若想回来,咱们随时可以回来,我说到做到。”
回姑苏时,顾及裴家二老,路上走了十来日。
在姑苏待了几日,回程只用了不到五日。
这离婚期不到两月了,一切都得准备起来。
程九鸢本打算在自己的宅子里出嫁,裴修一口拒绝。
裴玄与裴瑾都已经是朝臣,算是彻底在京城扎根儿了。
裴修大手一挥,在京城繁华地段买下了一座府邸。
这府邸说是以前京城首富留下的,首富回乡养老了,这宅子一直空着,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裴修直接拿下,又请人翻修了一遍,成了裴家府邸。
程九鸢也将从裴府出嫁。
盛氏已经为程九鸢准备了惊人嫁妆,裴修与裴言这两月没事就往府中扒拉各种奇珍异宝。
裴玄也寻了不少名家字画,裴瑾看见贵重新奇的兵器也会带回家。
裴府的库房中,全是大红木箱,很是壮观。
祝锦几人也把裴府当做了自己家,每次来,不到天黑不回府,有时候干脆就歇在裴府。
每每这时候,楚珩就会气得咬牙切齿。
明明两人都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偏偏裴修一句话,就让两人分居两府。
好在他夜里偷偷爬床,才不至于独守空房。
结果好几次他翻进窗,就见自己的位置被楚菀几人霸占了,他就气得咬牙。
只能第二日给淳妃与祝太傅等人提议,送这几个丫头去书院。
……
相府的偏院里,几个婆子聚在一起嗑瓜子闲聊。
“水……水……”床上的人有气无力地喊着,嘴唇已经干裂出血,面色青白,脸颊凹陷,发丝凌乱,身上还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任谁也无法把这人与昔日儒雅的相爷联系起来。
可外面的婆子笑声阵阵,哪里听得见这蚊虫似的声音。
前院,门房满脸欢喜地拿着帖子朝主院跑去。
“夫人!夫人!”
正看着账本的林氏抬头:“做什么?”
“裴府送帖子来了!”
林氏脸色一喜,接过帖子,果然是程九鸢的笔迹。
这去裴府与辰王府可不一样,去裴府是送嫁,是新娘子的娘家人。
王嬷嬷笑道:“宸王妃果然那是重情之人,这是把夫人看作娘家人呢!”
“快,奶娘,去把我娘送我的那两幅头面拿出来,我要拿去为鸢儿添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