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扣人心弦的山歌,刘慧的眼眶不禁泛起了潮意,心头翻涌起与爷爷共度的悠悠岁月。
记着哩,
每回离家出门,爷爷生怕她在外头挨饿,总是悄悄地在她衣兜里揣进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记着哩,
每次牵上爷爷那糙得跟树皮似的手,心里头却比啥都踏实,暖和。
还记得去年大年夜,一家人围坐在热乎乎的土炕上,瞅着那小电视里的春晚,乐呵着。
眨眼间,这岁月就溜走了二十多个春秋。
刘慧从个跌跌撞撞的小丫头片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闺女,可陪她长大的爷爷,却是一天天老去。
这一刻,她猛地意识到,爷爷那不再挺拔的腰背,
觉察到爷爷的脚步变得蹒跚而沉缓。
她才恍悟,岁月无声地偷走了多少宝贵时光。
平日里,刘慧是个硬气的姑娘,眼泪难得掉一回,即便旁人在场,也憋得住,但这回,歌声却似敲在了心坎上。
时间咋就这么不经用?爷爷咋就忽然老了呢?咋就不能等她变得更出息些,多陪陪爷爷呢?这答案,不用问也知道。
此时的刘慧,满心都是懊悔,懊悔自己没多陪陪家人。其实,
这丫头的心事,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在外奔波人儿的缩影,寻常得不能再寻常。
此时此刻,那些正围在电视机前看春晚直播的乡亲们,听了沈飞的歌声,没鼓掌,也没像他演唱会那般喧闹。
只留下一片静默。与其说后悔,倒不如说是无可奈何。
自古以来,这事儿被念叨了千百遍——“父母在,不远游”。诗文里头,不就是在劝咱,抽空多陪陪亲人,别走得太远么?
可人呐,明知如此,却还是一个个往外闯。
不是不想留下,是生计所迫,身不由己啊!谁愿意抛家舍业,为那几口饭食奔忙?
时间都去哪儿了?这话,既是叹人生,也是自我拷问。
前者,无非是借歌声唤醒心底的亲情记忆,那份暖人心的陪伴,在沈飞的旋律下,触动了无数共鸣。
沈飞的歌里头,也透着这理儿,不言教诲,只述情感。
终究,还得是珍惜眼前。
至于后者,问的是自己,不单是陪伴,更是问自己该干啥。
每个人都是自己时间的主人,只有把时间花在该干的事上,日后才不会后悔。
东村的角落里,是一排排租给学生的简陋瓦房,住的多是些学生娃子或是刚出校门的后生,价钱还算亲民。
周元,就是这儿的一名租户。
孤家寡人的他,家里早没了挂念。
过年、除夕这类团圆事,于他人是喜庆,对他,却是难熬。
瞧着别家欢聚,他只能孤影自怜。
以前或许还会觉得憋屈,但时间久了,他习惯了这日子,甚至品出了几分自在。
不过,虽然一个人过节,老习俗还是不能忘。
看春晚这茬,他还是一如既往。
对他这等无依无靠的人来说,看春晚也就是个习惯。
比起其他台那些请来的小鲜肉,这春晚还是多了几分看头。
周元本是漫不经心地打开电视,
却不承想,沈飞的歌声一入耳,他就呆住了。
亲情!对他而言,近乎奢侈。与其说是冷淡,倒不如说是没啥念想。
因此,不同于旁人,
别人听了这歌,脑中尽是亲人的温馨画面,或是一腔感动。
他却不同。
听着这歌,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自问:“时间都哪儿去了?”
一年到头,忙忙碌碌,活得还是这副模样,没啥起色。
书上说,别人的时间能挤,总能挤出点空闲,到了他这儿,却是连影子都没。
天天加班到深夜,累得跟牛似的,工资却像死水潭。
想改,却又无从下手。
除了工作,就剩刷朋友圈,眼馋别人的精彩,浪漫得仿佛生活就该是用来享受的。
轮到自己,却是满地鸡毛,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
事业不顺,爱情更是奢谈。
学生时代,倒还有几个姑娘投缘,能搭伴走一段。
一踏入社会,处处讲究个“钱”字,他的缘分也就到头了,活得疲惫不堪。
在村里人眼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落魄汉。
有时,周元也埋怨是命苦。
但此刻,沈飞的歌声却让心如止水的他微微一颤。
“是哦。”
“我那时间,都耗哪儿了?”
周元喃喃自语。
随即,他心底开始细数自己的过往。
日日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瞪瞪地赶去厂子,浑浑噩噩地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