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晨光落入了小院,苏禾抬起小脸,看着天边卷起的白边,小声道:“大人,天亮了。”
“睡去。”裴琰握紧她的小手,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回了房。
哪能为了几个莽撞东西就不睡的?
不过,也多亏这几个莽撞东西,倒让他有了警觉,除了那几个暗桩,他得抓紧安排自己的人赶往西泠郡,一定要守门好边境之门,绝不能放进一个敌人。
“大人,守好一个国,好难啊。”苏禾靠在他怀里,轻轻地说道。
“等到国家真正强大的时候,便不会这么难了。四海臣服,万国来朝,他们不敢再打大庸国的主意,反而会费尽心思巴结,害怕大庸国去攻打他们。那样的大庸国,何其威风。那时候的大庸国百姓,才能做到夜不闭户,吃饱穿好。”裴琰揽着她,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抚挲着。
一个国家的强大,是需要几代人发奋努力的。他和李慕憬愿意倾尽全力,把后辈托举起来,他们这一辈人做不到的事,希望他的儿孙辈可以做到。他的小珍珠可以手自由自在地策马奔腾,他的儿子便是不想入朝堂,也能逍遥洒脱地生活。人间处处繁花似锦,大好河山,日日有朝阳明月。
“大人你一定可以的。”苏禾眯着眼睛,想像那般的美好,忍不住弯了嘴角。
“大考在即,我要忙起来了。”
“大人去忙吧,我在这屋子里再关几日,也该出去了。”苏禾紧搂着他的腰,小声说道:“我要去做几身新衣裳,要最娇艳的颜色。”
“好。”裴琰点头。
他的小禾儿,就该穿最娇艳的颜色,漂漂亮亮的出现在人前。
……
昏暗的地牢里。
几只瘦弱的老鼠吱吱叫着从墙洞钻了进来,它们在一堆散发着腐臭味的稻草里乱钻,突然,那堆稻草动了动,有个男人从稻草堆里坐了起来。
他衣衫破烂不堪,头发如杂草一般纠结交缠在头上。他挪动着身子,挥手赶开了在身上乱跳的老鼠,皱着眉看向又黑又湿的墙壁。
他用石块在上面划了二十道线,今日再划一道,就有二十一天了。他被抓来了大半个月,不知道姝儿现在如何?
这时大牢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几个身披黑色披风的男人靠近了牢门,举着火把往牢房里挥了挥,看清他的身影后,大声呵斥道:“老东西,你还不肯交出西泠郡王的口令,那就休怪我们主子不客气了。你的姝儿会被他一刀一刀削去骨肉,只剩下骨架子,到时候再扔给你。”
西泠王盘腿坐好,闭目不语。
西泠王边境大军只认他的口令,不认令牌,不认人。若不能正确报出口令,那大军绝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指挥,他们会死守国门,就算死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后退半步。
西泠魏氏,世代镇守西泠,就算是魏姝,也要为西泠流尽最后一滴血。这是魏氏儿女的宿命,也是他们的荣耀。
所以就算西泠王现在心如刀绞,也绝不会说出口令。
“你当真不管你女儿的死活?”外面那几个男子怒了,打开牢门,大步朝他冲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飞起一脚,狠狠踹到了他的头上。
“你好点踢,踢他的脑袋,踢蠢了怎么办?主子要的是口令。”另一个男子赶紧过来拦他。
西泠王倒在地上,仍是不发一语。
“死老头还挺硬气。”几人骂骂咧咧地往他身上又踹了几脚,终是无奈地离开了牢房。
西泠王抚着被踢肿的脑袋慢慢坐了起来,他挪着身子靠墙坐好,又闭上了眼睛。
一天不交出口令,这些人就无法得逞,他相信凭着裴琰和李慕憬的聪慧,很快就能查出真相。
牢房外,几个男人快步走了出去,钻出狭窄的通道,推开头顶的铁门,陆续钻了出去。外面是个不大的房间,两个男人正在桌前喝茶。
这两个男人赫然就是阳城王和关西王。
男人们从地洞爬出来,向二人行了个礼,朝着关西王轻轻摇头:“还是不招。”
“好你个关西王,原来是你把西泠王这老东西关起来了,你可真歹毒啊。”阳城王砰地一下把茶盏顿在桌上,沉着脸说道:“你就不怕本王去告发你?”
“别装了,难道你不想杀掉那两人?”关西王掀掀眼皮子,阴恻恻地说道:“李慕憬病入膏肓,全靠药汤保命。只要我们能杀掉裴琰,那两个小畜生,不管谁坐上帝位,我们兄弟二人控制住四大藩地,不愁小畜生不听我们的。到时候我们挟天子以令诸侯,何等威风。”
“想得容易,你能杀得了裴琰,还能被他像赶死狗一样赶回封地去?这回进京,半点好处没捞着不说,还处处被他们羞辱,真是气煞我也。”阳城王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扶正了被他摔倒的茶盏,自己执起茶壶给自己续了杯茶。
茶水热气腾腾的冒起白汽,他吸了吸这水汽,埋头喝了口茶水,这才继续道:“要我说,赶紧把西泠王杀了是正道,免得夜长梦多。”
“急什么,就算他不肯吐露出口令,只要他在我们手上,到时候不管我们把他送给谁,都是我们可以谋得好处的筹码。”关西王从袖中摸出一纸密信说道:“这是白潭城给我的,我相信他们也给你送信了吧?这两个穷鬼,折腾了十多年了,最后只能缩在白潭城里,我看,他们成不了事。倒是我们兄弟两个联起手来,说不定会有一番好光景。”
阳城王垂着眸子听他说完,又沉默了良久,这才问道:“你想把西泠王送给谁?”
关西王手指在茶盏里搅了搅,在桌上写了个缙字。
“缙国?”阳城王惊讶地看向他:“你还当真想引狼入室?到时候他们真的发兵,咱们可全会完。”
“缙国吞不下这么大的大庸国,顶多是割一些地给他们。反正这些城池不是我们兄弟的,割就割呗。”关西王不以为然地说道。
“好你个老狐狸,你还真够狠的,就不怕天下人唾骂?”
“那些贱民骂就骂了,本王会怕吗?你会怕吗?”
二人对视一眼,大笑了起来。
“郡王,丢掉的马在马市里,有人在卖马,已经被裴琰的人盯上了。”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进来,俯到关西王耳边小声说道。
“还不派人过去……”关西王面色阴郁,挥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