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房间里,一片静谧,男人仰着头,将身体紧紧地倚靠在门板之上。
此刻,女人那微弱得近乎虚无的哽咽之声,轻飘飘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默默地聆听着,伸出手指轻触着发疼的胸口,心中满是苦楚与无奈,只能苦涩地摇了摇头。
“罢了,黎宴啊黎宴......”
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有些罪过是你应当承受的,而有些坎坷则需要她独自去跨越。”
所以,此时此刻,一定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能冲动行事,更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只需安静地陪伴在她身旁即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良久之后,楼下的声音不知何时已悄然消失。
黎宴眨了眨眼,稍稍等待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他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居高临下地俯瞰下方。
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之下,只见那个女人宛如一只乖巧的猫咪般,静静地趴在桌子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黎宴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她。
几分钟过去了,眼见女人依旧纹丝未动,他这才缓缓地抬起脚步。
秦月是真的睡着了。
她哭得太累了,以至于不知不觉间便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黎宴走到一楼时,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子边,再走到女人跟前,垂眸看着她。
女人的半边脸颊紧贴着手臂,那卷翘的下眼睑处,还悬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朝上的一面落了一个泛红的巴掌印,模样看上去乖巧又可怜。
黎宴抿了抿唇,抬手轻轻擦掉她睫毛上的泪,又轻轻揉了揉她泛红的脸,低声 说了句:“对不起。”
也许是真的累及了,肌肤的接触并没有惊扰到女人,她依旧如此乖巧地闭着眼,呼吸平稳,睡颜恬静,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黎宴心里不觉得柔软了下来。
他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将女人的头部抬起,慢慢靠在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穿过女人的膝下,弯腰将人横抱起来。
许是动作太大,女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小嘴嘟囔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黎宴低下头仔细去听,只听见女人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梦话:“黎宴,大坏蛋。”
听到这句话,黎宴眯了眯眼,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他定定地看着怀里的女人。
好家伙,人明明眼睛还是闭着的。
在骂完这一句之后不仅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反而还挪了挪身体,像只小猫一样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继续酣然入睡。
黎宴忍不住挑了挑眉,心里暗暗想道:“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居然在梦里也不忘骂自己。不过......”
他勾着唇角,不禁想起了他们曾经在实验室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都怪你,我明明都做对了。”
“不行,黎师兄自己重新做。”
“黎师兄,你个大坏蛋。”
“……”
“大坏蛋。”
黎宴嚼着这三个字,嘴角的弧度越发的明显。
他抱着怀里的女人大步地朝楼上走去。
到了二楼,他小心翼翼地把秦月轻轻放在床上,生怕惊醒了她。然后,他转身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回来,动作轻柔地给她擦了擦脸和手,仿佛她是一件珍贵的瓷器一般。
做完这些之后,将空调开到合适的温度,才满意地给她盖上薄被子。
见女人睡得如此香甜,黎宴干脆挪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
就在这时,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又重新站起身来。
紧接着,他迅速地走出房间,但仅仅只过去了几分钟时间,他便再次回到了房间之中。
这一次,他的手上多出了一个装满糖果的透明玻璃罐子,以及一张纸条。
只见他先将纸条仔细地叠成了一只小巧玲珑的五角星形状,然后轻轻地放进了罐子里面,接着再把这个罐子稳稳当当地摆放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些后,他又看向了那个正在熟睡中的人。
橘黄色的台灯光圈柔和地洒落在她那白皙的面庞之上,紧闭的双眼显得格外温柔,然而那紧紧皱起、如同山川一般的眉头却透露着她心中无尽的忧虑。
黎宴慢慢地俯下身去,伸出手指,轻柔地抚摸着那些忧愁,仿佛想要将它们一点一点地抚平……
女人似乎有所察觉,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嘤咛声。
听到这声音,黎宴立刻松开了手,生怕自己会惊醒她。
还好女人也只是叫了这一声,很快又睡了过去,仿佛刚刚那声尖叫只是他的错觉。
黎宴看着女人安静的睡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轻轻地扯了扯嘴角,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但眼神中的温柔却无法掩盖。
黎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替女人掖好被子。
做完这些后,他本应该转身离开,但脚步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难以挪动。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深深地凝视着女人的脸庞。
还是记忆里的那张脸,像罂粟一般,诱惑着他丧失理智。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女人,轻柔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满满的深情和眷恋。
黎宴默默地感受着与女人之间的亲密接触,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然而,理智告诉黎宴不能再停留下去了。
他缓缓地直起身子,再次看了一眼女人,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秦月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她再次回到了那充满朝气与活力的十六岁年华。
她手捧着书本,如同往日一般朝着学校的小树林走去。
然而,这一次当她来到树洞前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既没有熟悉的纸条,也没有甜蜜的糖果。
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感,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失望。
曾经,这个树洞是她倾诉内心痛苦和悲伤的秘密场所,而现在,它却变得如此寂静和空虚。
她原本准备将自己新写下的苦水和伤心事塞进树洞里,但此刻似乎失去了动力。
仿佛在跟自己较劲儿似的,又或许是在与那位一直默默倾听的好心人较劲儿。
她将所有的纸条撕成了碎片。
这些碎纸片像是她破碎的心情,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上。
随后,她用脚用力地踩踏上那些碎片,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快都踏得粉碎。
待到所有的碎片都被蹂躏在树叶和泥泞之间时,她似泄气了一般蹲下身体,抱着头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愤怒又焦急的声音闯入了她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