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雪依旧没有停,孟知安打着伞走到北街的路上,一脸冷漠。
南启风失踪了,许久都没有消息,方平云也回了家,而她被孟正霆下了命令,不准再接近苏清颜。
府里因为孟谦和孟礼的死,导致大家心情都不安。
他们二人在府里一直都是受大家喜爱的,突然惨死,任谁也接受不了。
尤其是银月,哭的眼睛都肿了,一直在说她不该送那红绳,云菊急得陪她一起哭。
这个冬天,这个乐清怕是要中邪,孟知安隐约觉得不安,她抬起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惆怅的叹了口气。
“该早点走。”
不能多待了,可是奶娘那边,她还没有个交代。
春节将至,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能再耽搁,要找个人帮帮忙。
在走到一家酒馆时,孟知安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挺不错,她笑着走过去。
“好巧。”
那人面前摆满酒菜,一个人独自喝闷酒,见孟知安来,放下酒杯抬起头回道“很巧,三小姐。”
“黑野大人在这儿多久了?”
坐下后,孟知安拿了双筷子,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黑野撑着胳膊,看着桌子上并未动几下的菜,皱皱眉头。
“昨夜将孟谦孟礼葬了后,就没有回谢府,一直外晃悠,直到上午酒馆开门,便一直坐这里了。”
埋了那二人后,黑野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他总觉得自己似乎缺失了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
走到些府门口后,看着那森严壁垒的府邸,觉得十分压抑,丝毫没有办法迈动那双腿,只好先不回去。
若是让谢靖蘅发觉到,他因为孟谦他们的死而心中郁结,恐被责罚。
他的异样情绪被孟知安捕捉到,她给黑野倒了杯酒,然后举杯和他碰了一杯,试探道“那么黑野大人对孟谦的死,有什么想说的吗?毕竟你们也曾是知己。”
“知己?”黑野愣住了,不知孟知安何意。 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孟知安只好解释了一下。
“你们二人相识多年,也常常切磋,可不就是知己嘛。”
虽然孟谦不太喜欢黑野,不过孟知安还是能看得出来黑野的心思。
他对孟谦一直都是打压欺负,绝不是有恶意,而是心里有其他的感觉。
至于这感觉是什么,也只有黑野能够很清楚的明白?可惜他这石头般的心,要有人点醒才行。
“那就是知己吧,不过,他可能一直觉得我不是个好人,总是欺负他吧。”黑野听得她的话,也觉得是真话。
他和孟谦确实是知己,可惜,孟谦至死都不明白自己对他的欣赏,怪他平时太过欺负孟谦了。
“你自作自受啊。”
孟知安毫不留情的说出了实话,而黑野也坦然接受。
“对,我该的。”
接着,二人又喝了杯酒,孟知安看着眼前这个黑野,虽然年纪大了些,可长相还行,看得过去。
而且据她所观察,黑野应该是喜欢孟谦的,是对男人有意思的。
她心里打起了算盘,不怀好意的探身上前,问道“黑野大人,我斗胆问一句,你有没有成亲的想法?”
猛的听到这句话,黑野吓得嘴里的酒都吐了出来,眯起眼睛,带着警惕心看着她。
“三小姐突然问这个,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孟知安看了看周围,确保没有认识的人后,起身前倾,小声的对黑野说道。
“什么忙?”黑野好奇的问道。
隔了一会儿,孟知安像是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一脸严肃的说道“和我成亲。”
听到这话,黑野彻底吓着了,不顾在酒馆里,直接叫道“什么!你疯了吗?”
成亲,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这个孟知安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要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她缺男人缺疯了吗?
黑野抱着胳膊,直接摇头拒绝。
“不行,不行,三小姐,这等大事不可儿戏,你我二人相识不过数日,怎可贸然定下终身大事,不妥”
见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拒绝了,孟知安有些不死心,继续道“怎么就不妥,你未娶,我未嫁,也都是大龄之人,成个亲也无妨。再者说,你那么多年孤身一人,就不觉得寂寞吗?”
这是要缠上自己了,黑野皱着眉,想了想回道“还好,这几年我习惯了,并不觉得寂寞。况且我这个人不愿被束缚,若是成了亲,便失去自由,很没意思。”
“你一直以来都不觉得寂寞?”
这下是孟知安被吓着了,这人心是有多清净,孤身一人都能熬的过来,怕是清修的和尚吧,甘愿断绝七情六欲。
对于她的疑问,黑野很大方的回答了。
“当然,我除了替谢主做事,平日无事便去找孟谦切磋,每天忙的很,哪有时间寂寞?”
说完后,黑野突然心中一阵悸动,他捂着胸膛,不自觉的呢喃了一句“孟谦。”
这一举动被孟知安察觉到了,她抬起眼皮看了黑野一眼,故作好奇的问道“心痛?”
“嗯?”黑野拿开手,不解的看向她。
孟知安指着他的胸膛,笑着问着“黑野大人,你刚刚想起的那个人,他让你感觉心痛,对吧?”
他提起了孟谦,那个昨日在孟府被谢靖蘅杀了的人,黑野的眼睛骤然变得黯淡,脸色也冷下来。
不满的回道“没有,我没想起任何人来,也不会因为谁会心痛,你想多了。”
他是谢靖蘅的贴身护卫,一个双手不曾干净过的杀手,即使现在活在阳光下,也不会有什么感情,怎么会对一个死去的人产生感情。
越是极力否认的事,是真的概率越大,孟知安看得出黑野眼神有些闪躲。
她不逼问,而是漫不经心的回道“好吧,是我多想了,黑野大人这样身处高位的人,在乐清也是个厉害人物,怎么会对一个无名之人的死感到心痛。”
她这是在暗指那个人就是孟谦,他们都知,孟谦是方平云的儿子,可惜他并没有方家的名。
而孟谦不该与孟家有瓜葛,可方家更无他名,死后,唯有在墓上刻上孟礼夫妇。
想到这里,黑野觉得十分凄凉,他无奈的闷了一口烈酒,笑道“对,才不会心痛,他没什么好,不值得我心痛。常常对我冷眼斜视,不管我怎么挑衅,永远都是那副孤傲的样子,输了也不皱眉。”
那个人,只对一个人温柔,也只对一个人笑,那就是孟礼。
黑野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爱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
否则,伤的就是自己,看看谢靖蘅就知道,他爱孟正霆,爱的很深很深。
可惜,孟正霆爱着孟家,爱着自己的孩子,分不了一丝爱给谢靖蘅。
结果呢,谢靖蘅那个傻子,一次又一次的付出,哪怕遍体鳞伤,万劫不复也不回头。
他,黑野,可不能这样,所以孟谦死了也好,这样,断了一切念想。
见他有些失落,孟知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安慰,然后,很正经的问道“那么,你既然不心痛,也不喜欢他,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三小姐,你够了。”
黑野无奈了,忍不住冲她翻了个白眼。
“哎呀,不就成亲吗?我们就演一下,之后过那么几个月再分开,你找个合适的理由休了我不就完了?”
这下,黑野算是服了她,乐清女子里,只有她性子如此不羁,他打开孟知安的手,无奈的笑道“我是谢主的护卫,早就听说一件事,那就是他和孟老爷商量过了,要让谢筠大人与你结亲,你现在来找我,合适吗?”
和谢靖蘅抢人,黑野怕是嫌弃命活的太长了吧。
“谢筠?”孟知安听到这个名字,不禁蹙眉。
就是那个谢靖蘅的侄子,乐清的县令。
昨天在孟府门口打过交道,一个性子刻板,为人处世严肃的家伙。
这人,他是什么样的?孟知安好奇的看向黑野,询问道“那个谢筠,人如何?”
黑野扶着下巴,低声回道“他嘛,虽然有时比较刻板严肃,不过私下里,性格不错,比较随和,不骄不躁,易相处,你真的想要找个人成亲,他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就是纸老虎了,孟知安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这样的人好相处,也好请他办事,那真是太好了,她的婚事有眉头。
然后,孟知安咬了块鸡腿,眯起眼睛,连忙点头应道“好好好,就他了。”
尽快完事,了结一下奶娘的心愿,让她安心后,孟知安就能放心的离开了,带着苏清颜。
这态度转变也太大了点吧,黑野忍不住摇头。
“女儿家的心思,真是可怕。”
二人喝了一会儿后,待雪停后,便各自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