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孟白芷就迫不及待的穿好衣服,往屋外走去,苏清颜不在,她心里总觉不安。
到了大厅前,她便看见满地的聘礼,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正和孟老爷说着话,孟夫人坐在那里,神情恍惚。
“娘,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孟白芷走到孟夫人身旁,指着那些东西,不解的问道。
“白芷,你来了啊,这是李总长派人送来的。”
听到她的声音,孟夫人才回过神儿来,看着孟白芷,眼睛里透着无奈和悲伤。
聘礼是提亲用的,孟家只有她一个女儿,这意思很明显了。
孟白芷沉默了半晌,然后疯了一般跑过去将那些东西踢倒,冲那军官叫道“把这些东西给我拿回去,还给李诚烈,我不会嫁给他的,让他别再纠缠我。”
那个军官愣了一下,没想到孟白芷性格那么刚烈,他冷笑着回道“孟小姐,这我可决定不了,还是和你父亲说吧,在下只负责送东西。”
“爹,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孟白芷看向孟老爷,脸上带着疑问。
嫁娶之事,孟家二老说过会尊重孩子的选择,孟珩如愿娶了古岚,怎么到她这里,就变了。
孟老爷看了一眼那个军官,知道他还留在这里,就是等着看他的态度到底坚不坚定,便说道“你年纪不小了,该找个好夫婿了。”
“我不嫁。”孟白芷当即拒绝。
且不谈李诚烈为怎样,最主要的是,她爱的是苏清颜,不可能嫁给任何人的。
“那这便是你们的家事了,孟老爷,总长的意思我已经带到,便不多做逗留了,再见。”
那个军官有过心理准备,孟白芷的拒绝是在他意料之中,开端总是不顺的,他明白。
那个军官走后,孟老爷的脸便冷了下来,他走到大厅中央坐了下来,对着孟白芷说道“当初楚毅你不嫁,而今李诚烈你也不嫁,怎么,就没有你孟白芷看得上的人吗?”
“终于忍不住教训我了,对吧?”孟白芷转身对着他,面前这个人,是她的爹爹,也是她和苏清颜要面对的最大阻碍。
楚毅的提亲,有孟珩替她挡过去了,现在李诚烈,没有人帮她,这件事终于要拿到明面上说了。
“老爷,白芷的婚事,不急,再等等吧,那个李诚烈她是真的不喜欢。”孟夫人突然开口。
她知道事情越来越严重,倘若这二人闹僵,势必会撕破脸。
孟老爷冷哼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她孟白芷心里憋着的事,忍不住,自己会说的。”
大厅里的氛围十分紧张,刘管家看的出来这父女二人会闹掰,匆忙遣散了边上的丫鬟家丁。
而后,刘管家站在一旁,等待这场暴风雨来临。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孟白芷知道已经隐瞒不住,今日,她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做这孟家的不孝女儿。
她上前一步,直视孟老爷的眼睛,开口道“爹,那我就和你实话说了吧,我有自己爱的人,她就是苏清颜,我们两个已经私定终身了,我现在是她的爱人。”
这个坦白,吓坏了刘管家,他瞪着双眼看向孟白芷,满脸的震惊。
孟家的大小姐,有着绝美的容颜,是古海城内多少公子垂涎的对象,可谁能想到,她会有这样的爱好,居然会爱上一个女子。
“白芷~。”孟夫人捂住嘴巴,泪水溢满眼眶,低声呼唤了一下。
心里一沉,她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可当她看到孟白芷和孟老爷这样对峙着,立马崩溃。
“你再说一遍!”孟老爷冷眼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凶光。
“我说,我爱苏清颜,这一生我只和她在一起,不会嫁给任何人。”
她语气坚定的回道,挺起胸膛看着孟老爷,也准备好接受他的责骂了。
“混账东西!”
果不其然,孟老爷怒了,他抓过一旁的茶杯就扔了过来。
这个看着他的人并没有躲避,任由那还装着茶水的杯子砸到自己身上,没有受伤,青色袄裙上却被洒出来的茶水染湿。
孟白芷只是眼睛眨了一下,冷静的看着他。
“混账便混账吧,反正我铁了心要和她在一起,要打要骂随你,只要你同意就行,”
孟夫人心中叹息,头偏向一边,任由泪水流下,却不管不看,总要闹一番的。
之前是怀疑,现在已经确定了,孟老爷气愤的看着孟白芷,脸都黑了。
“我是不会同意的,这种违背纲常伦理的事,孟家不允许存在,古海城也不允许的。我告诉你,孟白芷,不论之前慧嗔大师说过什么,我都不信了,这种事,本来就是信者有,不信者无,所以你不要妄想和那个苏清颜可以在一起。”
“凭什么,大哥可以决定自己的事,而我却不行,这不公平!”孟白芷不服气的叫道,眼睛都红了。
孟老爷从位置上下来,走近孟白芷,脸上带着厌恶的神情。
“凭什么?凭他是有着正常的感情,而你,罔顾天理,心里产生了畸形的感情。女子和女子,违背伦理,这是要让人唾弃的。”
孟白芷笑了,她的爹爹和李诚烈一样,对这种感情有着深深的厌恶心理。
李默的悲哀,她之前是非常同情的,现在,轮到自己了,更加悲哀。
“呵,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违背哪门子伦理,爹,你不要给我上纲上线。”
“你爱上了女子,这就是错!”
见孟白芷还是执迷不悟,孟老爷更加愤怒,厉声对她说道。
错了吗?孟白芷默然。
爱情自古以来就是被人们传颂的美好之事,仙女爱上凡人,鬼妖爱上凡人,他们不都是坏了规矩,也没有人说他们错了,反而觉得伟大。
而她,孟白芷爱上了一个人,哪怕是坏了他们心中所谓的规矩,可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怎么就错了。
见她不为自己辩解,孟老爷继续道“不管你们之前许下什么山盟海誓,现在都不做数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出门,也不要再和那个苏清颜见面了。孟家是这古海城里的大户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丢不起这个脸。”
“不要,爹,我不能和她分开。”孟白芷慌了,不让她和苏清颜见面,这不是要彻底拆散她们吗?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在孟家,一切都是我做主,你不能和苏清颜在一起,也必须要嫁给李诚烈,这是不可改变的事。”
此时,孟老爷一脸严肃,态度也强硬起来,厉声对她说道。
“那好,我孟白芷今日便离开孟家,不再是你孟家的人,也不由你为我做主。”
说着,孟白芷瞪了孟老爷一眼,然后转身就要往外走。
“不行,白芷,你不能走啊。”见孟白芷话说的如此决绝,孟夫人慌了,赶紧从椅子上下来,要去阻止她。
被孟白芷这么一刺激,孟老爷心一狠,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来。
“孟白芷,你今日若是踏出这家门一步,我就开枪打死你。”
“老爷,不要啊!”
孟夫人和刘管家同时开口大呼道。
孟夫人更是跑到他身边,跪倒在地。
“她是我们的女儿,你不能伤害她啊。”
“娘,你不要这样。”孟白芷回过身来,看见孟夫人满脸泪水跪在地上,心痛无比,那双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迈一步。
“不是我想这样的,是她做的事太荒唐,不仅爱上一个女子,还招惹了李诚烈这样的人,好死不死的孟珩还在那个李诚烈的手上,我也没有办法。”
女儿被自己用枪指着,夫人又跪倒在地,儿子又在牢里,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孟老爷气急败坏,满脸纠结。
“孟珩?”孟夫人愣住了,抓住孟老爷衣摆的手放了下来,大概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而孟白芷更是诧异,她没想到李诚烈已经抓到孟珩了,这下进退两难。
她呆呆的看着孟老爷,开口道“那爹的意思就是拿我换大哥了?”
“白芷,爹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孟老爷说不下去了,一开始是为苏清颜争吵,他要断了孟白芷的心思。
现在,孟珩的事又出来了,他这样做,在孟白芷心里,无疑就是拿这个女儿去换那个儿子。
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孟白芷盯着孟老爷,不敢想象自己的爹居然会这样对她,绝望的笑道“原来如此,爹,你反对我和苏清颜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用我攀上李诚烈,然后换取大哥吧。说什么女儿儿子都一样,在利益面前,还不是把女儿给扔了,若是这样,那你开枪吧,我是宁愿死,也不会成为牺牲品的。”
孟白芷闭上眼睛,微微的抬起头,这一生,她终究还是没有好结局,这一次,不是因为苏清颜,而是因为这个家。
举着枪的手在颤抖,跪倒在地的孟夫人泣不成声,孟老爷呼吸急促。
此刻,他深感绝望,不敢看着孟白芷的眼睛,放下手里的枪,低声道“白芷,你不能死,不然孟珩就完了,这个家就完了。”
听完这话,孟白芷睁开通红的眼睛,痛苦,悲哀,从眼里流露出来,她瘫软在地,连声音都是绝望的。
自嘲道“所以为了大哥,你的儿子,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他们沉默着,孟老爷不能开枪,孟白芷也不能离开。
隔了许久,孟老爷才缓缓开口。
“白芷,这不怨我,只怪你命不好,自古红颜多祸水,偏偏老天就让你生的美,若是你只是有着与平常女子一般的相貌,那倒也不会出什么事了。”
此时,孟老爷只能想着法子为自己开脱,他看着自己女儿那张脸,越看越生气,古海城那么多女子,怎么就他家女儿被那李诚烈看上了。
现在,他就是气她,为什么不能生的丑些,这样怎么会让别人起了那贼心。
“哈哈哈哈,那都是我的错了,若是我生的丑陋,便安然无恙,招惹不来祸害了,我的错了,怪我了……哈哈哈哈”
怪她生了这副皮囊咯,孟白芷惨淡的笑了起来。
女子皮囊的美丑皆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怎么在乱世里,美的人总会成为牺牲品,最后还要被怪罪,到底是谁罔顾天理,做了错事。
最后,孟白芷不闹腾了,她妥协了。
孟老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刘管家面前,吩咐道“把小姐带回房里锁起来,我没有发话,不允许让她离开一步。”
“可是,老爷……”
“行了,我说的话就是铁命令,不要再说了。”孟老爷打断了刘管家的话,语气强硬。
今日,他必须要硬起心肠,让孟白芷觉得他为了孟珩,而放弃了她。
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已经破裂,难以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