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忽然回到沈家村,时刻紧绷的精神,便忽然有些绷不起来地松了下去。
她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去想。
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养足精神,安南,还有一场大仗等待她去打。
南宫慎抬手轻抚少女软发,他耳边忽然响起又轻又低的声音。
“谢谢。”
南宫慎的手顿住,然后笑了下。
不一会儿,他的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这时,忽然有侍从推门进来,刚要开口,便见安南王世子比了一个“嘘”,侍从抬眼扫到靠在世子肩侧的公主殿下,又连忙垂下眼不敢再看。
南宫慎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侍从小声道:“长鹿县县令和公主外府的门人来拜访。”
南宫慎眉头微压。
“不是说了让他们不用来拜访吗,让他们回去,公主殿下已经歇下了。”
侍从领了命,出去了。
不一会儿,又双手捧上来几个盒子,说是长鹿县县令和外府门人送的。
南宫慎“嗯”了一声,没有看,让他们放到一边去。
他侧眸看靠在他肩上睡去的少女,浓长的眼睫在眼下刷出一片小小的阴影,雪白色的肌肤在浓沉的黑暗夜色下好似在发光。
尽管他已与她亲密无间,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全然放松,毫无防备的样子。
好似胎儿回到了母体,游子回到了家中,这个家,给了她浓浓的安全感。
沈家正房后面还有一间房子,只是从前便是坏的没人住,后来长鹿县的人来修缮,也只敢保留原样,不敢识字改变格局。
百里绮没有多留,只在沈家村停留了一天,便离开了。
南宫慎留了些人下来看守,顺便将后面那座坏了的屋子修起来,否则只有两间屋子实在是太小了,尤其其中一间还是厨房,起居和待客都是稍大的正房。
沈家兄妹四人,小时没有什么,如今皆长大成人,日后若回来,恐怕不便再住在一间了。
百里绮没有拒绝,因为那间房子,原本也就是兄妹四人两两一屋的安排,只是后来实在是穷,没有钱修缮。
南边的冬天虽然没有北边冷,但夜里的温度也十分低,偶尔还会有些极端天气,更是没法儿住人。
如今她钱财不缺,是该修缮的,但也不想大动干戈,还是保留了原来的格局。
她不想让大哥和小虎小娇回来时,不认识自己的家了。
长鹿县的县令和外府的门人虽然夜里被赶回去了,但还是在公主马车离开的必经之路上恭送。
因着修缮和外府门人这层关系,百里绮让马车短暂的停了一下,与二人说了些话。
外府门人她虽不亲自教导和培训,但也见过每一个人和知道他们的名字,她象征性地说了两句鼓励的话,然后就走了。
安南郡虽说也是贴着边境,但却是一条长方形向腹地蔓延连跨三州的巨大地块。
贴着夷国边境是为了遵守当初的四王驻守的承诺,向腹地蔓延,也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和掌握庞大的安南之地。
马车调转向西北方向去,安南郡比青州又要冷一些。
天冷,百里绮却开始贪吃又凉又酸的东西。
接近三个月,她能够摸到自己的小腹也微微凸起了一点儿幅度。
为此她特地将腰带往上系,尽量让自己的小腹不被腰带勒到,层层叠叠的衣裙和外袍一遮,什么也看不出来。
倒是南宫慎,私下无人时,便会小心将手掌抚在她已经有弧度的小腹上。
许是激素作怪,腹中的胎儿需要父亲的安抚,哪怕南宫慎不是孩子的父亲,但潜移默化下,百里绮也下意识将他当做的孩子的父亲,他贴过来时,非但不排斥,反倒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
就好似……他们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哪怕她知道是孕激素在作怪,但这个时候有一个身为孩子父亲的角色展现出体贴时,还是令她感觉到愉悦,更是整个人都平和了下来,脸颊也红润了很多。
他们的脚程比安南王带兵要快,他们到安南郡时,安南王还没有到。
但安南郡的迎接,仍然是空前地盛大。
十里相迎,沿途的道路两边,尽是夹道相迎的安南百姓,他们手捧鲜花和瓜果,随着六驾马车的驶过激动行礼。
“参见晟平公主——参见世子殿下——”
“参见晟平公主——参见世子殿下”
“晟平公主——”
“世子殿下——”
“……”
百姓们欢呼雀跃,为他们的世子,将晟平公主带回安南而雀跃。
为安南即将迎来的翻天覆地而雀跃,为安南成为晟国继承人而雀跃。
百里绮透过窗缝看过去,看着百姓们兴奋的样子,心中也难免有些收到感染。
这一路很长,南宫慎手臂揽在她腰后为她做支撑,道,“可以靠着我休息会儿,还有很长一路。”
马车将会绕城一圈。
晟平公主入安南,不仅是要做给安南百姓看,也是要做给天下,做给其他三王看,要让天下都知道,晟平公主,入了安南。
哪怕安南王不在,但南宫家依旧派出了所有的子嗣和排得上号的人物前来相迎。
士兵清路,青年才俊们骑马在前方开道,南宫家的宗亲早早地便盛装在王府前相迎。
十里相迎,马车绕城一圈,一趟下来,便要上数个时辰。
百里绮在马车里坐得腰酸背疼,但这是安南迎接的礼数,她也只能等又长又繁琐的仪式结束。
好在他们接近安南时是上午,所以马车在安南王府门前停下时,太阳仍然高挂。
“绮儿,到了。”
南宫慎为少女理了理赶制出来的宫装,又稳了稳她发上的凤钗。
“委屈你了。”
宫里的东西都没能带出来,一切都是在路上赶制的,难免有些寒酸。
“没事。”
百里绮冲南宫慎笑了一下,也为他整了整衣襟,见男人眼底的温柔,她笑容越发深了。
如今的她说好听点是晟平公主,若闹掰了说不好听点,那便是安南捏在手里的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