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觉得,刚刚师座还没有生气,他替林小姐解释过后,师座才剜了他一眼?
再想确认时,时惟樾的眼神平静如常。
“……师座,您要不要下去看看?”
谭耀森有点摸不清师座的脾气,试探性问,“孙家这小子仗着他叔父的身份,在阳城一直横行霸道。林小姐的地位处境,怕是不好处理。”
时惟樾:“她不好处理关我什么事?”
谭耀森一阵语塞,没吭声。
前面围观的人群,蓦地又发出一阵唏嘘声。
汽车的车窗紧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时惟樾维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周身却隐约有了怒气。
车厢内的温度,再次降下。
谭耀森跟着时惟樾多年,最是机警。
察觉到时惟樾的不快,他斟酌着开口:“师座,林小姐以后要跟着您,替您办事。若今日落了下风,这孙康打的不仅是林小姐的脸,还打了师座您的脸。”
时惟樾冷哼:“他有这个胆子?”
“孙康自然没有这个胆子和您叫板。”
谭耀森说,“可林小姐,已经将是您的人这话说出口。大庭广众之下,若是不让人信服,林小姐的面子就丢尽了。”
“她手上的枪是摆设?”时惟樾不屑一词。
“她手上的枪,不是您给她的。”
“她有胆子拿出来,没胆子开枪?让她跟着我,是让她给我做事,不是我去给她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按照往常,谭耀森是不会再继续说。
一般时惟樾话说到这个地步,是铁了心。
时惟樾一向说一不二。
只是,谭耀森却觉得,师座是想听他说下去。
副官谭耀森说:“林小姐这枪不好开,也开不得。孙家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她那几个朋友,也惹不起。”
又说,“属下以为,林小姐这次处理不了。”
时惟樾没接话。
外面的唏嘘声一波接一波,时惟樾透过挡风玻璃往外看,不知在想什么。
“她今日不敢开这一枪,我就算帮了她,明日她照样被人骑在头上。”半晌,时惟樾才开口。
“师座,林小姐这枪不好开……”谭耀森还欲说些什么。
时惟樾却笃定:“她会开。”
他放下手,垂眼看着手背。
大拇指在手背上缓慢摩挲,想起林清也掉落在上面的眼泪。
林清也怕他,却犟得很。
她是个有主意的人。
林清也清楚的知道,这枪她不敢开也得开。
她有自己的家人,身后还有为她说话的朋友。她若是不开这一枪,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还得罪了人。
开枪也得罪,不开也得罪。
不如开了,先震慑住孙康,震慑住孙家人。
就算得罪,孙家人也要掂量再三,不敢上门找茬。
迟迟没有动静。
副官谭耀森摇下车窗,频频往外看。
他说:“师座,林小姐这样的人家,竟然会用枪,属下真是大开眼界。她手上这把枪,是宋诚安给她的吧?
属下还记得,上次在海边,林小姐杀山匪毫不手软,真是风姿绰绰,想必宋诚安以前对林小姐也是很好,只是可惜……”
时惟樾打断他:“可惜什么。”
“可惜……”谭耀森刚要继续说,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他噤了声。
时惟樾凉凉道:“你要是可惜,不如去陪陪宋诚安,让他也送你把枪。”
“那倒不用。”谭耀森勉强挤出几声笑,“属下还是喜欢师座给的枪,手感最好。”
回应他的,又是淡淡冷哼。
砰——
时惟樾耳朵动了下,人跟着坐直。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周围人群也跟着倒吸一口气。
有人从里面跑出来,边跑边喊:“杀!杀人了!”
人群顿时一片混乱。
谭耀森不可置信:“林小姐还真开枪了?”
时惟樾却翘起唇角,眉眼之间都是欣慰。
他拿过手边的大衣,兴致颇高的开门下车:“走吧,瞧个热闹。”
谭耀森更震惊了。
师座不是说不关他的事,也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现在下去是做什么?
谭耀森跟在时惟樾后面,百思不得其解。
走着走着,有什么东西突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师座他……不会对林小姐有意思吧?
上次师座说林小姐几次三番勾引他,却没有处理林小姐,他还觉得奇怪。
这不像师座的作风。
还是大林义正言辞的告诉他,师座另有安排他才暂且打消疑虑。
今日这一出,他却觉得师座好像真有这个心思!
孙康让林小姐做他姨太太时,师座怎么回答的?
师座反问了一句“他也配”?
林小姐开这一枪,实际是给师座添了麻烦,可师座不但没有不高兴,似乎还有些骄傲的欣慰?
谭耀森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不会吧?
师座他,真的春心萌动了?
时惟樾停下脚步,斜睨了身后的谭耀森一眼:“大森,来阳城之后,你是不是事情变少人也清闲了。”
谭耀森愣住:“没有吧?”
他每天跟着师座,师座去哪他就去哪,都在替师座办事。
不管是在临城还是阳城,亦或是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
他和谭耀林,就是时惟樾的左膀右臂。
时惟樾不紧不慢说:“我以为你事情少,还有时间来揣测我。”
谭耀森:“……”
围观的人群,散开了很多,却还是有很多胆大的人在围观。
孙康跪在了地上。
他的小腿被打中,站不住脚,半跪在地上。
跟着他的几个公子哥,如今只剩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孙康身下,流了一大摊的血。
他从小到大,被父母宠爱,捧在手里怕碎含在嘴里怕化,几乎没受过苦难,更没人敢对他舞刀弄枪。
他没想到,林清也真冲他开了一枪。
孙康不是被吓大的。
他虽是纨绔,但家族里的长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他怕枪,也不至于是个怂包。
他打定主意,林清也不敢。
林清也站在他面前,枪仍是指着他:“孙康,你不仅对我出言不逊,还对我朋友多般侮辱。我再说一遍,向我朋友道歉。”
孙康痛的说不出话。
旁边的公子哥道:“林清也,你这是做什么?说你几句是让你掉块肉还是怎样?”
“林清也,枪拿在手上这样玩是么。”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