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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也顿了下。

刚准备开口告辞的心思就此打住。

明知道她想走,偏要问出口,她一时也不好提出离开。

能撒谎吗?

他不好惹,心思很是深沉。

那双火眼金睛,对上就能看透人心,她不敢随意去试探他的怒气。

干站在这里也是无事。

林清也思忖再三,才说:“少帅亲自去阳明山剿匪,想必乏累。我现在正好要回去,若您愿意,不如坐我的车,我将您送回督军府。”

时惟樾眸光一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探寻之意更明显。

林清也感觉到压迫气息,下意识避开他目光。

“你倒是心思多。”

林清也下意识应了声:“啊?”

心思多?

什么意思?

她抬头去看他,发现他已经挪动脚步,目不斜视的越过她。

有副官上前,帮他开车门,他便钻进了车内。

林清也没明白他的意思,又觉得他这句话虽是轻飘飘,却话中有话,顿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时惟樾眼睛微斜:“林小姐,你是不想让我坐你的车吗?”

“没有啊。”

“既然没有,站着做什么,还需要我请你?”

林清也立刻从另一边上了车。

陈望加了油,车子启动。

林清也如坐针毡。

“你忸忸怩怩的做什么。”

靠在椅背上小憩的男人突然开口,“林小姐,你刚杀了你的小情人,头七都没过,就急着勾搭另外一个男人?”

林清也顿住:“什么?”

勾搭,勾搭谁?

时惟樾睁开眼,眼底的不耐烦倾泻而出:“殷勤的要送我回去,坐在旁边一直乱动,想吸引谁的注意?”

林清也懵了,满脸错愕。

“被发现了,很惊讶么。”

时惟樾眼底的不耐烦更甚,声音更是冷清,“不过蒲柳之姿,宋诚安看得上,我看不上。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上我的床你是痴心妄想。下场倒有两个,不知林小姐喜欢哪种。”

“哪两种?”

“死,或者生不如死。”

“不是,少帅,我只是……”只是如坐针毡。

话未说完,时惟樾一个冷光扫过来:“怎么,想说我误会了?”

林清也:“……”

传闻临城少帅爱美色,身边女人不断,所以看见一个女人就觉得对方在勾引他吗?

还是他太自恋?

林清也对时惟樾的了解,都是通过传闻。

见了,发现这人难以捉摸,摸不清他的脾性。唯恐说错话在老虎头上拔毛,一直不敢跟他硬碰硬。

眼下陷入僵局。

承认就是那两个选择,不承认他也会认定她在撒谎。

“少帅,您误会了。”

林清也说,“您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气宇不凡,不是我这种蒲柳之姿能高攀得上的。我是个切实际的人,既高攀不上,自然也不敢肖想。”

时惟樾冷哼:“撒谎。”

又说,“不敢肖想你也肖想了。”

林清也:“……”

她就知道。

权势在这个年代就是至高荣耀。

她一个商户之女,惹不起这些军阀。

时惟樾如何理解不是她考虑的范畴。只要不要她的性命,不连坐她家人的性命,附和他没什么问题。

“给你一个机会。满意了,饶你一命。”

“您说。”

“我杀了宋伟强,拿下阳城,算是逼你杀了宋诚安,不恨吗?”

“没有什么恨的。”

时惟樾微微偏头,看着她。

林清也说:“这个年代,谁的枪杆子硬,谁就是道理。军阀争夺地盘是常事,生死不过一夕之间,早有命数。宋伯伯并非不争不抢,他也主动侵略过,争夺过地盘,手上沾的鲜血不少。而诚安……宋诚安的结局,是他一念之差造成,不是旁的原因。

我们这种商户,更是惹不起你们这种人物。别说军阀了,官员、帮会都要打点,看似是黑白两道走,有钱风光无限,实则都在奉承别人。都说时代变了,商人的地位上去了,可实际却是,士农工商这个等级制度早已刻在骨血里,至少经历几代人才能洗涮掉。”

她早已看透。

时惟樾攻下阳城,但几乎没见多少血,没有影响百姓生活。

这一点,已经值得称赞。

剩下军阀之间的斗争,不过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看谁道高一筹罢了。

不是时惟樾,也会是别人。

论情感,这几天她总是午夜梦回。

以前的事入了梦境,睡醒时总是泪流满面。只是想到宋诚安说的那些话,悲伤又成了怅然,寂静无边。

时惟樾仿佛没想到她的觉悟,讶异挑眉。

“这倒是实话。”他说。

车内再一次陷入寂静。

林清也端坐好一会。

见他没有再说话,肩头才微微陷下,放了松。

车停在督军府外。

林清也飞快下了车,比坐在副驾驶的副官还要快一步,先打开了时惟樾这侧的车门。

“少帅,您慢点。”

时惟樾睁眼看她,薄唇轻启:“殷勤。”

高大身躯从车内出来,站定在她面前。

时惟樾说:“我要离开阳城一段时间。”

“好。”林清也点头。

又觉得不对劲,忙抬起来看他,“少帅这是什么意思?”

他走,为什么要和她说?

林清也不觉得他们已经熟络到要汇报行程的地步,何况方才在车上,时惟樾还轻飘飘的给了她生死抉择。

一个不慎,差点在车上丢了性命。

时惟樾说:“后日凌晨有一批货停靠在八号码头,你替我去跑一趟。卸下来的货你放在林家仓库,我回来时自会派人来取。”

“什么货?”

“不该问的别问。”

时惟樾说,“你父母出货归来,恰逢阳城易主,战后清理。如今城门紧闭,他们居住在城外饭店有些时日,想必你也思念疾苦。为表感谢,我会派人去接,提前解你相思之苦。”

提到父母,林清也眼神一闪,有了波动。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距离让她能够完整的看到时惟樾的面目表情,也看得更加彻底,细微变化也不会错过。

可惜,他面容平静如水,眼底仍是带着淡淡促狭。

林清也愠怒:“少帅,您在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