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知收到信后,第二日就去取了东西交给周曼:“夫人,您看看这些。”
绣包、手链、医书.....
周曼猛地从床上起来,因为饿了几天,她晕了一阵,有些恶心,可还是固执的去抓那个托盘——上面都是望梅、念菊和拂夏她们的私物,绝不会错。
“她们.......还活着?”周曼声音嘶哑,眼神锋利的看着面具男子,张不知点头,“是,都活着,夫人,我家主子说了,您要是不想看到那些人的尸体,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着他。”
“他是谁?”周曼不知道自己问了多少遍,虽然明知道没有结果,她还是一遍遍追问,“他是不是姓乔?”
“不是。”张不知回的干脆。
周曼泄了口气,闭了闭眼,半晌,她睁开眼:“我要吃饭。”
一旁候着的阿七喜滋滋的道:“夫人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做。”
从那之后,周曼乖了起来,每日看书写字,就像在对春阁里一样,过起了大门不出的日子,不同的是,她几乎不说话,像是无声的抗议,张不知正发愁要不要把这些事告诉赵时宴,就在这时,战事起了。
史书记载,庆康九年春,大周对南汉用兵,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仅用一月余就占领南汉首都长沙府。
次月,大周攻打南唐,和南越军队南北夹击,用了两个月打到金陵城下,南唐国主李意被迫登上城楼投降。
又一月,南越国主主动送上折子,自请归顺大周,自此,南方三国全部归属大周版图,除了北方的北汉,全国基本实现统一,这片动荡了二百多年的土地再次迎来了大一统的曙光。
而更让人唏嘘的是,在大周军队攻破南唐时,大周皇帝柴隋突然病死,由他年仅十岁的儿子继承大统,和其母符太后一同管理朝政。
而这些,远在开封的周曼全都不知道,她在小院里度过了寒冬,看过了翠芽,熬过了暑气,等到第一场秋雨落下的时候,院子里终于来了生人。
“大小姐,”李瑶站在雨里,瘦削的身形脆弱又顽强,他冲周曼弯了弯腰,“你受苦了。”
周曼没起身,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燕王殿下,来坐吧。”
雨伞放在一边,阿七拿了干衣服给他:“您先换上吧,都湿透了。”
“请便,”周曼依旧听着雨,看着书,随意的说,“你可以慢慢来。”
李瑶换了衣服,有些局促的坐下来,“大小姐在看什么书?”
“哪里有什么大小姐,周家嫡长女半年前就死了。”周曼翻了页书,声音有些哑,这是许久不说话导致的,“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的吗?燕王殿下。”
“是的,”李瑶回答的很干脆,顿了顿,他又说,“南唐灭了,我也不是什么燕王殿下,平民百姓一个,你要是愿意,喊我一声瑶叔就行。”
周曼笑了下,转头看向他:“对着杀父仇人,恕我喊不出口。”
李瑶垂下头,好半天,他缓缓跪了下去,冲周曼磕了个头:“你母亲于我有大恩,可我为了一己私利,陷害你父亲,我有罪,你恨我是应该的。”
“所以,你留着我的命,就是为了报答我母亲的那些恩情?”周曼觉得可笑,她便笑出了声,手中的书被大力扔出去,砸到了李瑶脸上,“我的手下人呢?”
“我控制住了。”李瑶慢吞吞的爬起来,“如今他们对我已经没有威胁,我不会杀他们。”
周曼看着他笑,满是嘲讽:“那你今日来,难不成是要放了我?”
两人一坐一站,许久无话。
李瑶始终垂着头,最后说:“我是来杀你的。”
周曼笑出声:“为何?”
“你死,他们才能活,群龙一旦无首,也就没了威胁。”他的声音很低,但字字清楚,周曼始终没有表现出惊愕,聊家常似的继续问:“那为何半年前不处死我,养我这么久,花了不少粮食呢。”
“那时,时机不对。”李瑶简单回道。
周曼伸了个懒腰,起身站在廊下,伸手出去,任雨水打湿自己,半晌,她才说:“李瑶,你背后的人是谁?”没等到回答,周曼转身看着他,“或者说,今日,到底是谁想让我死?我从不怕死,只想死的明白。”
“这不是你要知道的,”自进来到现在,李瑶第一次说重话,他声音急切,“你若乖乖赴死,我保证,你的那些手下人马上就能自由。”
“我若不愿意呢?”周曼笑着看他。
“那你们就只能一起死。”李瑶脸上露出狠厉之色,右手在空中甩了下,一个红衣男子立刻出现在院中,李瑶退开几步,背过身去,轻声道:“动手吧。”
话落,院中那人已经来到周曼面前,一根铁链似的物件就要套上来,周曼闪身躲避,那人扑了个空,转而甩出铁链,直冲周曼面门而来,链条带起的风混合着秋雨的潮湿一起扑过来。
就在那人以为得手时,周曼突然笑了下,紧接着,一根长枪破空而来,直接撞飞了铁链,砰的一声扎进了墙壁,震的阿七惊叫出声,和其他几个丫头赶紧躲到屋里去了。
“什么人!”红衣男子大喝一声,回答他的是几十个蒙面人,转瞬间,周曼就被那群人围在中间,中间一人黑衣黑面,麻利的解下头上的斗笠,恭敬的帮周曼戴上。
周曼隐在雨雾中,虽身形瘦小却自有一股傲然之气,好似和身后的百年古树一样,挺拔,桀骜,她缓缓开口:“李瑶,谢谢你把那个黑衣人弄走,他功夫太高,我还真不好做事。”说罢,她又笑了下,“不知道你在你家主子那里值几两银子,我猜,应该是相当值钱的。”
李瑶不是傻子,他立刻明白了周曼的意图,忙冲一旁的红衣男子示意离开,却为时已晚,更多的蒙面人跳进院子里,下饺子似的,看的二人眼皮直跳。
“抓那个灰衣服的,红衣服的,杀。”周曼淡淡发话,一张清丽容颜在大雨中时隐时现,给人一种诡异的肃杀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