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道面具底下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淡声问道:“月娘,你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月娘一愣,她没有想过,公子还会在乎她的看法。
斟酌少许,月娘道:“我听候公子的吩咐。”
“滑头。”
月娘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咱们以往在李胜的带领下,虽然经常下山做些无本的生意。
可却极少去为难贫苦人家。
咱们这次,真的要接手夷平王家庄这个任务么?”
杨承道反问道,“你以为咱们不接这个活儿,李氏就不会找其他寨子对王家庄下手了?”
月娘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王家庄都是一群庄稼汉,那……真要斩尽杀绝?”
“你派人去王家庄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可以安排大队人马的地方。
李氏觊觎王家庄地底下的矿脉,不斩断他们的魔爪,王家庄之人,早晚要遭殃。
解决问题,需要一劳永逸!”
月娘喜道:“是,公子,奴这就派人去做。”
杨承道摆手道:“先不着急,叫上几个头目,跟我下山一趟。”
“是。”
……
骆山村。
宋府门前整齐地排着十棵柳树。
河水波光粼粼,柳影倒映,自成一番趣味。
可就是这相映成趣之地,却发出阵阵痛呼之声。
远远看去,每颗柳树上都吊着几个村民。
而下方乌泱泱围了一群宋氏圈养的打手。
中间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相貌普通,双眉短蹙,满脸凶厉之色,手上挥舞着一条墨色的长鞭,鞭打吊着的村民。
“你们这些贱种,往老子门前泼粪。
当我宋家是什么地方?
竟然敢到太岁爷头上动土。
不打死你们,我就不叫宋继真!”
然而他食言了。
打了几十鞭子,宋继真便气喘吁吁,一旁的清秀侍女纤手端起盘子上的雪梨汁递了上去,嗲声嗲气:
“少爷,您跟他们置什么气啊,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可是奴婢一大早研磨的梨汁儿,鲜甜可口,您尝尝……”
宋继真喝了一口,味道还行,又吨吨吨一气儿喝完。
婢女很开心。
可却没有想到,接下来,这位宋家嫡次孙却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
婢女被扇倒在地,盘子、碗都飞到了一边。
宋继真怒喝道:“贱人,非得等到老子累死,才将饮品送过来,没眼力劲的东西!
送去净衣房吧!!”
婢女眼中充满不可置信,被两个小厮架走了。
其余护院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心里却是微微发寒。
跟着这样喜怒无常的少主子,将来真能有好下场么?
宋继真喘息方定,又道:“左右,去这些贱民家中,把粮钱都拿过来,敢在宋府门前作祟,这就是代价!!”
吊在树上的村民们一听,除了两三个面无表情之外,其余人都慌了。
家中仅存的钱粮,不但要应付税收,还要坚持到来年新粮收割之际。
每日饭食都还要掺杂杂粮野菜,才能勉强温饱,这要是让宋继真把钱粮抢走,那家里人就得磕西北风!
“宋二少,不要啊,小人错了!
小人愿意给宋二少当牛做马,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这些人,是听了宋氏拐卖孩童后,热血上了头,夜里将污秽之物泼在宋氏门前。
却不曾想,被半夜宣银的宋二少发觉,带着护院将这帮热血的村民给捉了。
宋继真对村民们的惨呼充耳不闻,只对着护院头子宋勇道:“给老子狠狠的抽,不留活口!”
宋勇躬身道:“是,二少爷。”
宋继真气呼呼地进了家门,来到正厅见到一位面容和煦的老者。
此人面色红润,道袍装束,一部山羊胡须,宠溺地看着自家气呼呼的次孙。
宋氏三代,二代长子宋世明在陵城县衙做捕头,次子宋世杰……被暴民打死。
可那长子却是奉命出差去了,不然怎能容忍那些暴民到第二天?!
三代宋继宗拜入阙月学府,只有次孙宋继真在膝下承欢,老者宝贝的紧。
“乖孙,你大伯有书信过来,后天记可赶回家中。
哼!
届时咱们让那些参与了的贱种,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拿进大牢。
定叫他们吃够苦头再死!”
“爷爷,我已经不气了,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骆山村?”
宋太公道:“快了,等爷爷突破到二流境界,便在建宁郡也是一方强者,到时候咱们就可搬离此处,去往陵城。”
“太好了,爷爷你赶紧去闭关,这里我一天也不想待!”
宋太公笑着点头,吩咐道:“给老夫去牵两个小牛子来,老夫要闭关!”
小厮躬身道:“是。”
不多时,两名青衣小厮,带来了所谓的‘牛子’,竟是两个六七岁的小男童。
只不过他们的眼睛呆滞,灵气尽失,好像布偶般任人摆布。
宋太公挥了挥手,带他们去练功室。
“乖孙,你且忍耐一番,爷爷这便去了。”
宋继真有些不耐道:“您可得快着点。”
“知道,知道。”
……
官道上。
“驾!”“驾!”
长鞭打马的声音传出,马蹄重重地踩在地面上,卷起一串落叶,化作了风中的蝴蝶。
杨承道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四人。
分别是关猛、月娘。
面宽口阔,可身材短小的,是人送外号‘飞蝉’的周羽,传闻此人在运转轻功时,可赶飞蝉而捉之,故此得名。
而另一位名为赵无庆,豹头环眼,身子雄壮,使一柄南瓜大锤,重三百余斤,却又极善长距离奔袭。
不仅天生神力,也天生极高的耐力。
五人当中,四人骑马,唯独此人持锤徒步赶路,稳稳地吊在队伍之后。
不多时,便来到离骆山村不远的山谷当中。
杨承道下马,吩咐月娘道:“我还有事先行回村,你们在这里等候山寨战兵,入夜之后,悄悄地进村。
我会在村口接你们。”
“是。”
……
太阳即将西沉,杨承道打马入村。
到了村头,下马。
只听见王婶在那里谈天说地,唾沫横飞。
“哎哟,你们可不知道呀,那宋家的人有多狠的心。
可怜翠花婶一家过冬的钱粮,都被抢了个精光。
她的男人,还被吊在了柳树上被痛打。”
几个村民聚精会神地听着,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侥幸的色彩。
“我说让他们别去,他们非得往宋家泼粪。
现在好了吧。
宋家在咱们这里就是天,他们几个胆子敢和天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