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马森稍微的顿了顿,他想听听下面的人群发出赞同的呼声,但显然,残酷的现实让他失望了,人群中只有寥寥的呼声,这让二号马森心里有些开始怀疑,这些寥寥的呼声,是不是自己父亲请来的群众演员,简称:“托”。但他毕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脑子告诉他,如果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的话,会下不来台,于是很快他就自动忽略掉了这点。
“咳咳咳,所以我亲爱的同胞们,亲爱的乡亲们,为了帝国的自由,为了帝国不受其他国家的侵略,我们敬爱的伟大的皇帝陛下,正式任命了我为博拉迪斯区的征兵官,乡亲们,在你们的家族里,你们的父亲或是祖父,都或多或少的响应过伟大陛下的征召,他们为了保卫帝国不受侵略,甚至付出了鲜血,如今,就在今天,为了无上光荣而又伟大的使命,为了帝国,是时候到我们来继承前辈们的志向了!”
“帝国虽然是个大国,但是如今各民族混杂,试问有哪个民族对帝国最为忠诚?那当然是我们哈白人了。只有我们哈白人,会无私的去报效国家,而不是其他的族群。而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他也经常为此而自豪,他拥有如此令人骄傲的子民。乡亲们,我们没有选择,退缩的后果就是被各列强给蚕食,所以现在到了用我们的血肉去回馈皇帝陛下信赖的时刻了!”
随着二号马森的一番动人话语的结束,台下顿时爆发出了一系列的骚动,人们交头接耳的互相交流着,他们没想到征兵居然来的这么的突然,这一下子让他们非常的手足无措,要知道现在可是夏收麦子的季节,没有人真的愿意就在这个时候应招参军,不是他们不爱国,也不是他们想要被奴役,而是如果错过了夏收时节,可能就来不及缴纳即将到来的秋税,不是每一家都像普利维茨一家一样有着先见之明来提前收麦的,现场仍然有很多家还没来收他们麦田里的麦子。
普利维茨的母亲在这时也终于的反应了过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幅场景会如此的熟悉,她曾经在儿时听自己的父亲说过,她的爷爷就是应招参了军,参加了那场着名的七星期战争,又被称为普哈战争,但她的爷爷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她怕儿子头脑一热,做出了什么事情,便下意识的想要用手去抓住儿子的手臂,但是躁动的人群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人流在不停的挤来挤去,每次都在差一点就要抓住儿子手臂的功夫时,被人群挤开。在这一瞬间,她突然的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再也不能抓住儿子的手臂了。
她绝望的朝着自己的丈夫望了过去,向他投去了最后期望和求助的目光,但她却发现自己丈夫的脸色已然变得苍白了许多。一种无力感,在顷刻之间就将她给彻底的吞噬包裹住,她感到自己现在所站着的土地已经变得不再踏实,仿佛出现了一个名为“战争的沼泽”,在不断的把她往下拉,任凭她再怎么样的挣扎,也是白费功夫。
二号马森望着台下人头攒动,声音不停的人群很是满意,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有混乱,才能冲散掉人们最后的理智,让人们变得疯狂与绝望。他再次的拿起了手中的传音筒,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便已经有保民官们下了台,手中挥舞着长鞭不断的向着地面上挥打着,让人群保持理智与冷静。人群不再发出声音,在暴力的裹挟之下开始变得有秩序和安静。
“我亲爱的乡亲们,我就是在这个村子长大的,或者说,我就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所以我最能知道你们现在的心中在想着什么。”
“你们不就是在担心秋税该怎么办嘛?这点我向大家保证,凡是参军应招的人,他们的家庭,本次的秋税都会得到百分之二十的减免,保民官们也会组织和安排人手,来帮助大家进行夏收,我说的对吧,我亲爱的父亲。”二号马森说完后,看向了他的父亲,并将手上的传音筒一并交给了他。
“我亲爱的乡亲们,我以‘冯’这个贵族的姓氏作为担保,赌上我们家族百年来的荣耀,我儿子所说的关于秋税的减免,句句属实,童叟无欺,我从来都不会骗你们。”老马森慈眉善目的为自己儿子所说的话,做着背书和担保,说完后,还特意的摘下了帽子,向着台下的人流们致着意,并把手中的传音筒,再次交还给了他的儿子:二号马森。
“在这里,我还要再补充说一句,第一个前来应招的家庭,会给予百分之五十的秋税额度减免,这是伟大的皇帝陛下所给予那位最敢于当排头兵的勇士的奖励!”二号马森的话说完了,他再次的放下了传音筒,朝着刚刚普利维茨一家所站着的方向,颇具深意的看了一眼。而站在一旁的老马森,则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他的这个二儿子。
底下的人流中陷入到了安静之中,这种安静非常的不同寻常。虽然百分之二十,甚至是百分之五十的秋税额度减免很有影响力,但是所有人都从刚刚站在台上的二号马森所演讲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这次不同以往,这次可能是真的要大的战争,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最后只能带着残破的身躯重回故土,苟活下去,这还不如幸运好的就死在那未来的战场上。
“我愿意!我愿意为伟大的皇帝陛下效命!我愿意为帝国出生入死!”一句吼声打破了集市广场上的安静。集市上摆摊的商贩看着这发出了吼声的稚子,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最为调皮的孩子,现如今居然能有爆发出这么震人的吼声。人群开始自觉的在往两边分散着,为普利维茨让出了一条道出来。
老普利维茨的脸上在抽动,他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就仿佛他这样做,就可以让那残酷而又荒诞的未来永远不会到来一样,普利维茨的母亲用着自己最后的力气,拼命的想要拉拽住她那正步步向前的儿子,仿佛她的儿子正走向通往地狱之路一样。但是,她怎么都拉拽不住,怎么都哭唤不回,人流往两边的避让,也一样裹挟着她。
普利维茨似乎并没有听到母亲的哭唤,他的眼睛里只有那座并不算高的讲台,那讲台彷如至高荣誉一样吸引着他,他走在那条人群为他所让出的道上,面向讲台,犹如大卫在抽刀面对着巨人歌利亚。
他上了讲台,看着台下的人群,‘原来站在高处是这样的感受。’他的内心在告诉着他。
“这位最尊敬的勇士,请把你的名字告诉他们。”二号马森将传音筒递给了普利维茨。
“我叫普利维茨,我自愿加入哈匈双元帝国军队,我自愿为伟大的皇帝陛下效忠,抵御一切来犯之敌,直到死亡的尽头。”
台下普利维茨的母亲,听着在讲台上说话的儿子,她渐渐的已经有些听不太清,她跟孩子父亲一样,紧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但即使她的双眼已然紧闭,脸色却仍然不太好,泪水没有丝毫的停歇,在不停的顺着脸颊流下,滋润着已经有些粗糙的皮肤。在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儿子那残酷的命运,可能就如同她那位从没见过面的祖父一样,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