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跟在容羡背后。
离的近了,她也听见了那处院子里传来的声音,未免有些紧张,将手伸进了怀里,握住怀中的瓶子。
容羡余光瞥见铃兰的动作,脚步顿了一下。
“倒是不用这般紧张,大方一点,你做贼呢?”
“哦。”
铃兰把手伸了出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离得越近,响声就更大了些。
“咚、咚、咚”
一阵敲击声传来。
容羡刚准备踏进院子,身后的铃兰听见声音,身子抖了一下。
“小姐,是不是……闹鬼呀?”
“你就站在这里等我,无事的。”
容羡转头安抚了一下铃兰,便进了院子。
铃兰环顾了一下四周,咬咬牙准备跟上去,转头却见前方已没了容羡的踪影。
容羡寻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往前走着。
视野里慢慢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靠在柱子上,半躺着的人,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敲击着一旁的地面。
那酒壶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已被敲得凹进去了一块。
容羡往前绕了一下,便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人,傅知。
傅知迷迷糊糊的抬头,看了一眼容羡,笑了笑。
“小爷这喝多了,除了老头子,居然还能看见你,嘿嘿。”
容羡皱皱眉,右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这是喝了多少,臭死了。
容羡转身刚准备离开,脚步却一下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还有迟疑。
犹豫了一下,终是回头看了过去。
她没有看错,傅知的手腕上,拴着一根锁链,手腕与锁链接触的地方早已是鲜血淋漓。
“你这是?”
容羡有些犹疑的问出声。
“嗤”傅知一声,拿起手中的酒壶又灌了一口。
“无事就快些走吧,扰了小爷喝酒的雅兴。”
傅知低垂下头,遮住了眼中的神色,见面前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得抬头看去。
“怎么,不走是要陪小爷喝两杯?”
傅知对着容羡举了举手中的酒壶。
容羡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上前坐在了他的身边。
“嗯。”
傅知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手,眼中有些许错愕,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你,你做什么?”
“喝酒,给我。”
容羡伸手问傅知讨酒喝。
傅知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的将酒壶递了出去。
看容羡真的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脸上的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还未开口,便听见了容羡的声音。
“突然发现,往日终成泡影,只有自己是傻子?不甘心任人摆布又无能为力,摆脱不了现在的困境?一朝天子一朝臣,想救你妹妹,只有一个办法,傅询是个好阿父,也是个好臣子,只是错信了人,也做错了事。”
容羡看向远方,似要透过这重重叠叠的墙梁,看到那一个人。
傅知呆愣愣的看着容羡,容羡也看向前方,这小小的院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容羡站起身,准备离开。
“真的可以吗?傅汵,傅汵在哪儿。”
傅知伸手想要抓住容羡,却被手腕上的铁链勒住了。
“嘶。”
容羡回头,注视着坐在地上的傅知。
“有何不可,既然抱着玉有罪,不如再抱的紧点,抱的更多一点,多到让人忌惮,便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那些人从恭州上水路,到蔚县上了岸。”
“站起来,傅知,傅汵还在等你。”
容羡说完,不再管坐在地上的傅知,向着院子外走去。
傅知呆呆的注视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眼眶一点点湿了。
“小少爷。”
角落里的管家低声呼喊着眼前的傅霖。
“走吧。”
傅霖带着管家转身也离开了。
希望他这步棋,没走错。
容羡离开了院子,到门口见到了等在这里的铃兰。
带着铃兰慢悠悠的走回女眷待客的地方。
还是心软了,来这里不是为了翎卫军吗,怎得还提醒上了傅知。
只是看见刚才的傅知,就像见到了最初的她,那时的她,孤立无援,求救无门,困在了原地,被迫和亲罕默部,多希望那个时候能有人救救她呀。
容羡长呼出一口气,罢了。
就当为了当初的自己。
容羡回到靖侯府接待女眷的地方,发现靖侯夫人林氏已经到了,言笑晏晏的和其他夫人交谈着,一身素色,乍然一看好似靖侯的离逝对她没有什么影响,仔细看才能发现她双眼全是血丝,疲惫不堪。
“见过侯夫人,夫人节哀。”
容羡上前行礼。
靖侯夫人林氏闻声,转眸见来人是容羡,眼中有些许复杂和遗憾,明明第二日媒婆就上门了。
眼见这个女子,差一点就成了她的儿媳妇。
想到自己的那个儿子,林氏心底微叹,有缘无分。
“原来是容小姐,谢过容小姐好意,听闻容大人出京了?”
“家父领命出京,未能登门,还望夫人莫怪。”
容羡说道又行了一礼。
林氏忙扶起容羡,拍了拍她的手。
“好孩子,无事的。”
铃兰在一旁轻轻耸动了两下鼻子,微不可见的看了一眼林氏。
和靖侯夫人客套了两句,容羡走到最初她坐的角落坐了下来。
注意到铃兰的面色有些怪异,容羡让她靠近了一些。
“何事?”
容羡的声音极低,只她和铃兰能听见。
铃兰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
兹事体大,隔墙有耳。
她还是风宜州凌氏的时候,便见过因自己孩子耳力极佳,上门求医的,旁人觉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里,犹如附在她耳旁说的。
一点点细微的声音都造成了很大的困扰,遂上门求医。
容羡思量了一下,明白铃兰的顾虑,点点头,未再言语。
在靖侯府用过膳,看着眼前众人寒暄,林氏将来客一一送出靖侯府。
容羡走出府门,转身抬眸望着今上亲赐的“靖侯府”牌匾,不知这侯府,没了靖侯,还能光鲜几日呢。
“小姐?”若琴看自家小姐站着不动,低唤了一声。
“走吧。”容羡回神,带着铃兰和若琴,上了车夫刚赶过来的马车上。
靖侯的丧事,就这样办完了。
“她走了吗?”
傅知站在祠堂里,开口问着身后的迟早。
“走了。”
迟早望着傅知消瘦了许多的身影,站在一旁也未多说。
“阿霖在哪儿?”
“大哥。”
刚走到祠堂门口的傅霖听见傅知的声音,走了进来,迟早迟疑了一下,转身同管家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