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素心中一动。
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从绮红楼把阿雨救出来,甚至不能从孟成手里抢到人。
她在县城里举目无亲,也不认识别人,就算找人相帮,也不知道找谁。
她手中没有钱了,想雇人也雇不成。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还有一条路可走。
她立刻冲向衙门。
但守在衙门口的两个人把她拦住了。
此时的赵素素,身形单薄,嘴唇破裂,一张口,牙齿上还有血,右肩处,也被血染红。
左边那人问:“你有什么事?”
“我要告官!”
“你有状纸吗?”
赵素素怔了,她哪来的状纸。
见她摇头,右边那衙役看一眼她,才说:“衙门不能乱闯,你要告官,就得先递状纸。”
赵素素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那人的衣襟:“求求你让我进去告官,我要救我女儿,有人拐卖孩子,强卖良家女为娼!”
两衙役怔了怔,拐卖孩子,逼良为娼?
这可不是小事。
商国的律法对拐子是绝不容情的。但是,丈夫卖妻子,父母卖儿女,却又是官府允许的行为。
右边衙役看她哭得可怜,又是这么大的事,立刻说:“若你所报属实,你敲登闻鼓,案情若真,县太爷也能及时办案。但你若谎报,要打三十大板!”
赵素素拿起鼓槌。
左边那衙役提醒:“小娘子,敲鼓需谨慎,若你输了,三十大板是要打死人的!”
赵素素毫不犹豫地敲了下去。
登闻鼓一响,正在后衙处理事务的县令杨知涯立刻起身,三班衙役到位。
在一阵威武声中,水火杖敲击着地面。
外面的两个衙役把赵素素领了进去。
听了赵素素的首告,杨知涯眉头顿时拧起,他转过头吩咐:“王捕头,你带人去看看。将相关人等一律带来,本官当堂问案!”
他又道:“赵氏,你随杨捕头同去,指认现场。若绮红楼真的强买良家女子,自有律法制裁!”
王捕头立刻领命,带着赵素素去往绮红楼。
此时的绮红楼,已经一片混乱。
楼子里的那些白天睡觉的姑娘们都被吵醒,她们从二楼里探出头,或是来到走道,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的热闹。
那个浅色衣裳的小姑娘真虎啊,小小的个儿,眉目如画,可可爱爱,但所过之处,瓷碎桌倒,帏幔被扯得到处飞。
袁妈妈已经气得再也维持不住之前悠然自得的样子,叉着腰骂:“你们都是死人啊?连个孩子也抓不住?再多来几个人,给我把她抓住。”
而那边的孟成也并不好过,孟家宝还躺在地上没有动静。孟成被自己儿子撞到的关键位置,原本以为痛过之后就不痛了,可不知怎么的,那疼痛竟然是一波一波的。
他连腰也直不起,自然也没能去关注宝贝儿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可在孟雨的乱蹿中,那些追着的打手们早被孟雨给溜得火冒三丈,哪里还能注意脚下?
孟成被踩了好几脚,疼得叫都叫不出来。
也不知道那臭丫头是不是故意的,老往他这边跑。
他感觉自己的腿要被踩断了,也顾不得关键部位的疼痛,赶紧挪到角落,还没松口气,又看见躺在那里的宝贝儿子,忙又挪过去把儿子也拉到角落。
这么几个折腾,他疼得更厉害了。
此时看着满场乱蹿的孟雨,他恨得咬牙。
抓住她,赶紧抓住她,打死她,这种赔钱货,袁妈妈定是放不过她了吧?
也不知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跑了这么半天,孟雨已经累了,又或是人数的增加,孟雨已经逃无可逃,她后衣领子被一个打手一把揪住了。
小小的身子顿时被提了起来。
袁妈妈急声叫:“不要摔坏了,给我捆起来!”
今天损失惨重,损坏的物什怕不有大几十两银子了。但是,这个小丫头眉目像是画的一般,白玉的脸,粉雕玉琢,小小年纪,已经初见美貌端倪,长大后,定比她那个娘还要好看得多。
她暗暗鄙夷地看一眼歪瓜劣枣吊梢眉的孟成,歹竹还真能生出好笋来。
有这个孩子在,她倒是不太在意损失的那些钱,但心里到底还是窝火。
这么能闹的孩子,得好好治治。
不能让她跟她娘关到一起,单独关到另一间吧。
那边打手已经按袁妈妈的吩咐,把孟雨绑起来了。
用的是细麻绳,袁妈妈还交代:“轻点绑,小孩子皮嫩,破皮出血了会留疤。”以后就卖不到好价钱了!
交代归交代,还是把孟雨小小的身子绑得像个粽子。
“把她带到三楼西侧的房间去!”
打手正要提着裹成粽子只露出个脑袋的孟雨往楼上去,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群皂吏闯进来,为首的杨捕头大步走进来,他的身后,一个身上带血,嘴角还残留血迹的年轻女子跌跌撞撞冲进来。
她一眼就看见了孟雨,顿时冲了过去:“阿雨!”
孟雨惨兮兮地叫道:“娘!”
赵素素被打手挡住,她还在拼命往那边冲:“阿雨,你们放了我的阿雨!阿雨别怕,娘来救你了!”
孟雨哇地哭起来,眼泪像断线珠子似的顺着白玉小脸流下,可怜巴巴:“娘,娘……他们是坏人,他们要抓我……”
袁妈妈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个女子,不是一个多时辰前,孟成卖给她的吗?
她不是让人把她绑好关到三楼了吗?
她身上的血迹一道道的,似乎还有绳子绑的印子,可人却出现在这里。
谁把她放出去的?
王捕头看了一眼这母女相见的场面,转头沉着脸:“袁翠花,没想到你出息了啊,连良家子也敢买了。你是嫌你这绮红楼生意太好了是吧?”
袁妈妈急忙道:“王捕头,你可真冤枉我了,良家子是良家子,但是我商国律法不是说过吗,丈夫卖妻,父母卖儿女,乃是家事。是这女人的丈夫卖妻女,我不过是买方,与我可没有什么关系。我花的是真金白银!”
说着,她目光逡巡,正好看见还躲在角落里的孟成,立刻伸手一指:“杨大人,这女人的丈夫就在这儿呢,他亲手卖的。你不信你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