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素不敢想下去,她更不想惹祸上身,勉强笑着敷衍了几句,就拉着孟雨赶紧走开了。
但村子就这么大,突然出了这么一件事,也算是轰炸性新闻,她去自家地头的那一段路,就听了好些碎嘴婆子在议论,听说曹屠户告官了,现在官府正派了人来要抓人。
赵素素顿时六神无主起来。
“娘亲,疼!”
低头一看,原来她不知不觉用力,差点把孟雨的小手给捏断了。
赵素素忙蹲下身帮她吹吹,歉疚地摸着她的头:“阿雨,是娘不好……”
“就是这里,官爷,就是这个女人和歹人一伙的!”曹屠户伤了的眼睛被白布包着,绕着发髻和耳朵,只露了半边脸。
一群人呼啦啦地出现在这里,连同村子里看热闹的一起,二三十号人。
赵素素先是一怔,继而脸色惨白,摇摇晃晃,下意识地就道:“不,不是……”
孟雨也皱起眉头。
她知道曹屠户不是好人,但这人比她想的还要不要脸。他图谋不轨,被人伤了,竟然不是心中有鬼,还诬告。
她紧紧拽了一下赵素素的手,细声细气:“娘亲,不怕,没做过的不怕!”
这话让赵素素怔了怔,是啊,她又没错,她怕什么?
她看一眼孟雨,她是有女儿的人,她不为自己,也要照顾女儿,不能让人乱咬。
她忍着心中的恐惧,瑟瑟发抖:“官爷,我冤枉,我,我没有……”
那些官差看一眼站在那里像一朵风中小白花般可怜的赵素素,再看一眼曹屠户,也是眼带怀疑:“你说是她伤的你?”
曹屠户没了一只眼睛,心里恨极了,可他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既然事是因赵素素而起,他就把这份恨意都转到赵素素身上了。
“就是她,官爷!”
“她能伤你?”
“是她的奸夫!”曹屠户独眼闪烁了一下,大声说道。
赵素素脸色大变:“你胡说,我没有奸夫!”
孟雨哇地大哭起来:“坏人,你不许欺负我娘,呜呜……”
官差们对视一眼,如果说是赵素素动手,他们不会相信,但若是有一个奸夫,事情就可能发生了。
于是,他们做了一个决定:“带走,是与不是,让大人一审就知道了。”
赵素素脸色惨白,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她只要被抓走,哪怕她没做过,回到村子也没有活路了。
孟雨哭着抱住赵素素的腿:“你们是坏人,你们不抓坏人,为什么抓我娘?我爹死后,我娘就只有我了,我不要我娘跟我爹一样死,我不要我娘死!”
她哭得凄凄惨惨,小孩子的童声童语,清清楚楚地响在每个人耳边。
那些听说官府来抓人的村人们,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官爷,赵氏平时挺本份的,每天下地种田,不是那等不知廉耻的妇人。再说,她和曹伯平也没有仇,就算真有奸夫,为什么要对曹伯平动手呢?”
“对呀,官爷你不能冤枉了好人,她一个妇道人家,真要被抓见了官,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官爷,赵氏和我们一地住着,可没听说她有什么奸夫。曹伯平伤了是可怜,那也不能随便诬陷别人。孤儿寡母的,也可怜!”
“官爷要问就在这里问,我们都能做个见证的,要真把人带衙门,好说不好听,这不是要逼死这可怜妇人吗?”
……
曹屠户一听,这些人竟然都帮着赵素素说话,顿时嘴里就不干不净起来:“你看看,这么多人帮她说话,是不是她暗地里把你们伺候舒服了,你们才都站在她那边?”
赵素素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越气越是说不出话来。
这种恶毒的中伤,也让刚才帮赵素素说话的人不敢再说。
一旦涉及了男女之事,那就是惹一身腥。
孟雨心里都快气炸了,哪怕她现在十三岁,她也有一百种办法叫这姓曹的好看,可她才三岁半,说话都不敢说得太流利。
她哭着说:“你欺负我娘,你个坏蛋!”
口中说着,小小的身子顿时像一颗炮弹迈着头向曹伯平冲去。
曹伯平当然不会把这小不点放在眼里,伸出一只手就要拦。
但孟雨是谁啊?一个能领着学校的小痞子们和社会上的大痞子们干架还每次大获全胜,引领周围一片的大姐头,别的她不太懂,但打架她可太会了。
她猛地加快速度,接着,就听见曹伯平嗷地一声叫,整个人摔在地上,捂住重要部位,身子弓成虾米,在地上翻过来,翻过去,像烙烧饼。
孟雨三岁半的小身子,身高刚好只齐曹屠户腿根,一颗小头撞过去,配上她的大力,差点直接把曹伯平那二两肉给撞平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一句话,只会嗷嗷惨叫满地翻滚,鼻涕眼泪一起流,模样说不出的凄惨。
可曹伯平的样子,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巧合罢了。
领头官差更是忍着笑道:“曹伯平,差不多得了,这么小的孩子,能把你撞成这样?”
现在他也有些相信,曹伯平这人满脸横肉的,张着一嘴就说人寡妇有奸夫,可据他报官时所说,昨天晚上他回家路上被人伏击,问他为什么遭人伏击,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人没事干嘛伏击他?
看他还捂着在地上翻滚,官差们心里认定他在装模作样,领头官差不耐烦了:“起来好好说话!”
真是的,做给谁看?一个一看就营养不良的三岁小娃娃一撞,就算撞的不是地方,还能让他多疼?
曹伯平此时只觉得疼痛钻心入骨,可那是官差发话,他不敢不起,只得佝偻着身子慢慢爬起来,还弓着腰驼着背,脸色痛苦。
领头官差看一眼众人,转向曹伯平:“你昨天被伏击的地方离这里多远?”
“半,半里地!”
“离赵氏的家这么远,你怎么确定是与这赵氏有关?”
曹伯平吞吞吐吐,最后眼一闭,心一横:“昨天晚上我在那里看见赵氏一个人急匆匆的往前走,所以我就把她拉到草丛,可还没等我有什么动作,就遇到了袭击。我的眼睛,我的肩,我的手都受伤了。”
这话一出,村人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是这姓曹的不安好心,看人寡妇一个人走路就想做坏事。这不是活该吗?也有些同样心术不正的村民们悄悄的打量。虽然农活做多了,赵氏的皮肤粗糙了很多,但她长得确实水灵。
领头官差心中很是生气:“当时赵氏在干什么?”
“她,她跑了。”
“你身上的伤是赵氏做的吗?”
“不是!”
“既然不是,你报官抓赵氏是什么道理?是耍着我们玩吗?”
“但是暗中动手的人肯定和赵氏有关系!”曹伯平急了:“大人您想,要不是奸夫,为什么会帮她?那能赵氏一定认识。”
有人忍不住骂道:“就不能是别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你只说你受到袭击受伤,却没说你存心不良。人家一个寡妇不可怜?你还想坏人清白,还真是贼喊捉贼!”
“官爷,我受伤是真,一定是赵氏的奸夫害我,你只要把她抓起来,严刑拷问,她一定会招的。”
领头官差目光落在赵素素身上:“你一个妇人大晚上的跑出去干什么?”
“我,我的雨儿病了,我是去找张郎中的。”
“你跑了之后去找张郎中了吗?”
“没,没有,我害怕,我回家关紧门窗,一夜没敢睡!”
“一定是我爹,我爹变成天上的神仙了,他帮我娘打跑坏人!”
一个脆生生的童音突然开口。
官差看着豆芽菜一样瘦弱苍白的孟雨,又看一眼害怕得发抖,容色枯槁的赵素素,转过头:“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