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进屋后,坐到梨花红木椅上。
随后,蔚衡也进了屋,落坐在她旁边,压低声音,温言相求,“云兮,你应当息事宁人,而不是咄咄逼人,明雪都知道避让了,你为何这般的不懂事。”
“听话,你快解释一下,我派人送族老们回去!”
云兮玉手拿到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这所谓的内宅生活不过如此,让她有些烦躁。
她还是喜欢战场上的厮杀,还有在喜乐之界的无忧无虑。
可惜,好日子终是一去不复返。
又想到在大江底的阴寒之苦,对比现在,又算不得什么!
心里得出一个结论,日子比较着过,还是比较容易满足的。
“族老,开始吧!”
蔚衡咬着牙龈,面色微愠,“你不能诬陷她!”
“凌氏,希望你这次不是无理取闹,而是真的有冤屈,希望得到族中的庇护!”
一个族老沉声提醒。
陈府最近三番两次请族老,闹得族中人尽皆知,终归影响不好!
要不是他们银钱给得足,谁愿意往这跑。
他们都是族中有声望的老者,场面话是要说的,也显得他们的地位崇高。
天宁国给了族老等同官衙的权利,就是为了约束规范同族之人。
“各位族老,请放心,必然是非请族老的大事,要不也不会劳烦各位。”
云兮知道这只是族老们的说辞,一些敲打她的话而已,来都来了。
族老们点头。
云兮便把事情经过仔细的说了一遍。
族老们都觉得事态严重。
云兮接着说:“此事是我一手调查取证的,就由我来提问,族老们有疑惑,再提审,你们看如何?”
族老们低头交接了一会,“那便由你先来提问。”
云兮马上道:“把秋实带上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有着极大的威慑力。
很快,一个眉清目秀的丫头被带进来。
秋实头都不敢抬,畏畏缩缩的站着,身子轻轻颤抖。
“宋妈妈,芽儿,傻妞,春来都进屋。”
听到云兮的唤叫声,在主屋外等着的几人陆续进屋,一字排开。
云兮扫了一下全场,陈志成不在,张氏有些面色难看的坐在上首。
“各位族老,我开始提审,望各位倾听。”
族老点头。
“起火那日,可有特别之处发生?”云兮问她院子里的人。
宋妈妈第一个开口,“回少夫人,那人平常的很,只是天气炎热,我们院子得到了两块解暑的冰块。”
“吃食可有特别?有没有外人来过?”云兮问。
宋妈妈想了想,“吃食是我们院子小厨房做的,厨娘是多年的厨娘。那日也没有外人来院子。”
“只是那日晚间我疲惫得很,伺候主子们睡下,老奴便在外室睡下。”
芽儿也道:“那日我也睡得及早。”
春来似乎也想起来,“那日确实头有些莫名其妙,平素我总是睡不着。”
傻妞也说:“你们这么说,我也记起来,那晚我铺盖都未铺好,人就倒了上去。”
云兮:“当时我被呛醒,呼唤屋子里的人,一个应的都没有,这要是放在平日,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推断,院子里的人都被下了某种药物,导致昏睡不醒。”
蔚衡眼眸变深,“可有证据?”
云兮一笑,“没有证据,但是每个人的异常就是间接证据,说明问题性。”
族老点头,“确实异常,也不排除吃了易打瞌睡的食物,或者那晚凑巧都睡得早的可能。”
云兮表示认同,“所以我故意在府中放出消息,最近谁出过府,去买过药物之类的人,提供有效消息者得十两银子。”
“很快就有人举报,我们府上有个叫石头的小厮购买过一种药物,就是俗称的蒙药。”
说到“石头”两字,云兮观察着秋实,她低着头,身子肉眼可见的抖动了一下。
云兮收回目光,正好看到进屋的苏扬。
他今日穿着白色织金丝绸,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织金腰带,行走之间,笔直的长腿若隐若现。
云兮眉眼一跳,精致的衣裳上身,玉冠戴上,那骨子矜贵的劲就来了。
还是那个他,冤孽!
“我回来晚了,抱歉!”苏扬刚回府,听到下人禀报,他便赶了过来。
“大哥能来就很好!”云兮笑意盈盈。
两人一对视,都有些恍惚。
蔚衡看着两人,莫名的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着暗涌,忙打断,“大哥上坐。”
苏扬落座。
云兮收回思绪继续,“带石头进来。”
屋外候着的下人,立刻把一个还算秀气的小厮带进屋子。
石头进屋,谁都没看,就快速的瞥了眼秋实。
秋实头都不敢抬。
“石头,说说你买蒙药做什么?”云兮问。
“奴才未曾买过药,不知道是谁为了重赏故意陷害小人,”石头波澜不惊的回答。
“不要狡辩,纸包不住火,做过必然会留下印记。”云兮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有些纸张碎末,还有泥土。
“可认识?”
石头呆滞的眼神有了波动,不可能,他撕碎包药的纸,埋进了土里,为何还能被人找出。
“小人并不知道这是何物?”石头谨慎回答。
他来之前,有很大的把握,此事他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
进屋后,他见到了秋实,他的心一沉。
当看到托盘上的碎纸,他的心动摇了。
“去唤黑子进来。”云兮又叫道。
听到‘黑子’,石头的眼神地震,心已经开始狂跳起来。
少夫人是如何查到的,石头内心震撼不已。
秋实更加慌乱,被少夫人传唤,她就暗叫不好。
后面听到‘石头’也被叫进来,她都快站不住。
现在她几乎能确定,少夫人查出来了。
石头不是说过,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火是人为放的吗?
为何才几日少夫人就查了出来?
黑子是被捆绑过来的,毕竟不是府里的人,不来,只好用了些手段,强制来了。
他同样不发一言,而是看了秋实和石头一眼,脸色就苍白起来。
云兮拍了拍手,下人呈上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件男士的深蓝外衫。
黑子看见托盘上的衣服,脸上的汗都冒了出来,他的衣裳,换下来,还未清洗就不翼而飞。
他以为是哪个穷鬼偷去,竟然出现在少夫人这。
“你这件衣服上还有很浓的松香味。”云兮凑近闻了下,笑着问,转头,又问苏扬,“大哥,你闻闻?”
蔚衡神色一冷,云兮的笑脸越过他,看向旁边的大哥,她为何如此喜欢询问苏扬的意见。
下人端着托盘走到苏扬跟前,苏扬轻嗅,点头,“味道确实浓郁。”
云兮回首,又对黑子说:“你有点不爱干净啊!好几天了,身上还有松香味。”
黑子的汗大滴大滴的滑落。
云兮让下人把衣服给在场的每个人都闻了下。
松油的气味是有些,可是经过几日,淡了许多,大家不仔细闻都闻不到。
“不明白为何让大家闻这个吧!”云兮也不卖关子,“因为我府上用的是蓖麻油照明,而那晚我闻到松香油的气味。”
“松香油可助燃,撒在门窗边,可快速引燃房屋。”
“正是基于这几点,我判定是有人故意放火。”
“那也不能判定我们的罪。”石头很冷静的反驳,可是他不自觉的用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