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望着始终沉默不语的元福,满心疑惑,便一直跟在元福身后不远处。
元福猛地停下脚步,海棠来不及反应,直直地撞了上去。
“啊!好痛!”海棠双手捂住额头,紧皱着眉头蹲下身子。
元福听到声响,目光微微一动,微微抬手,可却突然想到了方才太子妃所言,伸出去的手便又收了回去。
自己现在,没有任何身份能搀扶她。
可在海棠眼中,面前人稳稳的站在原地,毫无动作。
海棠满心不解,缓缓站起身来,提高音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嘛?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冷着一张脸,如今我被你撞得这么疼,你也不知道安慰安慰,真不知道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元福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海棠,可是我哪里做错了?”
“没有啊,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海棠不理解,可一想到刚才元福不作为的事情,便道:“若真要挑错处,那也应该是你方才的行为令我不满,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那你可是……可是嫌弃我?”
自己身为太监,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婚事,可自己也有私心,与海棠多年来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他十分受用。
突然之间出现的白太医,让他有了危机意识。
海棠微微扬起下巴,蹙眉道:“何苦说这样的话来?我若是嫌弃你,便不会撂下娘娘不管,擅离职守跟你到这里来。”
“那……那……”元福欲言又止,那难以启齿的话终究是很难说出口。
海棠见他这般模样,又联想到方才的种种,便问道:“你可是听见什么了?”
元福脸色一沉,可又不能暴露太子殿下的行踪,便改口道:“我听太医殿的人说,近来你与那白太医相交甚好,可有此事?”
海棠一听,方才松了口气,如实解释道:“那日听闻他家中拮据,我想到了从前的腊梅,心有不忍,便给了他一些银钱,不过我与白太医之间清清白白的,你可别轻信了外人的传言。”
海棠脸颊微红,有些害羞,“你知道的,我只对一人有心意……”
元福一直冷着的脸这才微微缓和了些。
海棠的心意,他自然知晓。
“可我好像听有人说……说那白袩对你有意。”元福有些吃醋的说道。
他迫切的想从海棠的嘴里面听到拒绝的意思,便直言不讳了。
海棠再次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还是从自己喜欢的人身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突然想到了昨日为娘娘包扎伤口的时候,白太医说的那些话,愚钝的她这会才知其深意。
海棠有些难为情,这种事情她自然也不说准,便道:“我还要伺候娘娘,先走了……”
元福急忙伸手拉住她的手,海棠一时之间惊讶不已,连忙慌张地看向四周。
见不远处的廊下还有几个人影晃动,她心一横,便用力甩开了元福的手。
“这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有损你我二人的名声,以后在这府中会被人笑话的,还请自重。”
元福闻言,心中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海棠终究还是对他心存芥蒂,不愿公开他们的身份。
他再次冷了眼,落寞瞬间覆盖在他的面容,他缓缓说道:“海棠,我觉得你我之间的关系,好像不似从前了。”
从前的海棠,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海棠的眼神有些躲闪,道:“今夜你突然发疯一般说这样的话来,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我想,我们还是各自冷静一段日子吧。”
海棠说完,便想要离开这里。
“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自从那白太医进府后,你便如此了,还和太子妃一起喝避子汤,你恐怕早就与他有染了吧?”
元福说完,突然想到那日白太医的行为。
怎么那天偏偏就白太医在殿中?
怎么偏偏殿下就能碰到他配置避子汤?
怎么偏偏就在自己面前提起了避子汤,让他以为海棠已经有了夫婿。
原来白太医是这样的人,故意在殿下面前提起这样的事,其实就是为了宣告主权,向自己证明他与海棠早就在一起了。
只有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被他们二人耍的团团转。
是自己眼拙,白太医入府这么久,自己竟没能看出他们二人的私情。
海棠闻言,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过身,道:“你在说什么?污蔑娘娘,可是重罪!”
虽然海棠不知道元福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可事情严重,自己断然不能承认太子妃偷喝避子汤这件事。
元福微微冷笑一声,道:“你应该清楚我在说什么,海棠,告诉我,你何时与白太医有染的?”
“是这几日?还是他入府的时候?又或者是更早?”
海棠有些不敢相信元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便厉声解释道:“真是荒谬之言,我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我与白太医之间清清白白,你莫要信口雌黄!”
见海棠还不肯承认,元福攥紧了拳头,又问道:“海棠,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
“你以为今日殿下为何会突然宣两位太医为娘娘诊脉?你以为太子殿下又为何在人前将那药碗摔碎?你和娘娘一样,果真都是喜欢撒谎的人。”
元福有些破釜沉舟了,他此刻已经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将肺腑之言说出来。
海棠定定的看着眼前人,“元福,你今夜是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我哥哥在外面生死不明,我在殿下面前鞍前马后,唯首是瞻,唯恐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可我都如此惨了,你还要背叛我!”元福落了泪。
这是他入府以来,第一次落泪。
他得知他的哥哥生死不明的时候,都没这么难过。
黑夜如同一间能包容万物的虚空,肆意的吞噬他们二人的负面情绪。
海棠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道:“我们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何来背叛一言?更何况我从没做过此事,今日你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你的揣测罢了!”
“揣测?难道白太医喜欢你这件事仅仅只是我的揣测?你与我之间生分至此也是我的揣测?你喝避子汤之事,更是我的揣测?”
海棠被怼的哑口无言,“我……”
她此刻不能承认太子妃喝避子汤之事,便不能否认自己喝避子汤。
二人相视无言,唯有泪千行。
可在这漆黑的深夜中,两人未曾掌灯,便看不清对方是何情绪。
只以为对方是恶语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