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母静静听着,拍了拍林青霜的手:“孩子,我不怪你。我第一次见你,便知你不是欢儿,可我还是愿意将你当成她。因为她死前,我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却未来得及,是你给了我一个机会。”
“说到底,还是我当初说将她许配给拓儿,拓儿逼她太紧,才导致她匆匆寻师习武,被人所害。终究是我愧对了她,害死了她。”
林青霜有心安慰两句,却不知从何开口。
楚母脸色竟然好看了一些,说了这么久的话,也不见劳累。
手掌改拍为抚摸,轻轻在林青霜手背上来回抚动。
“我总以为欢儿还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告诉她。从未想过她会走在我前面,若是时间能倒回去,我还是会毒死拓儿他爹。可我不会对欢儿这么凶,我会好好教导拓儿,让他像保护亲妹妹一样保护欢儿。”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是真心对欢儿好,骂她几句凶她几下不要紧的,可是我现在知道了,越是亲近之人越是不能恶语相向,因为越在乎,伤的越深。”
“孩子,你唤过我两次娘,我没什么留给你的。只能以过来人的身份,送你两句话。”
“一定要把最美好,最温和的一面对待你在乎的人。”
“你心里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这世间有太多意外与转变,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林青霜听得心里发堵,莫名的难受。
还不等她好生劝慰,楚母却是缓缓闭上眼睛,没了气息。
原来楚母刚才的面色好转,不过是回光返照。她撑着一口气,终于等到林青霜告知她,楚欢死亡的真相,如今心愿已了,自是再坚持不住。
林青霜与楚母一共见了三回,因着楚欢的身份,两人之间比旁人多了些亲近。如今楚母突然离世,林青霜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万一楚拓在外鬼混几日未回来,楚母的尸身便很难被人发现。
这个老人家,本性纯良,不应得此下场。
想到这里,林青霜出了院门,找到旁边的邻居,说是进门借水,看到这家老人家在家中病死,麻烦找一下家人。
邻居很热心,闻言连忙出去找寻沈拓。
林青霜回到楚家,担心楚拓没有钱给楚母办后事,又放了一些碎银到楚母的枕头下方。大额的银票她一张都未放,反正楚拓整天游手好闲,给他也是白给。
做好这些,林青霜藏到暗处。
没等多久,楚拓便鬼哭狼嚎的回来。对着楚母哭得伤心欲绝,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直到看见楚拓找到枕头下的碎银,慌忙去做了孝衣,扯了孝布,一门心思在为楚母办后事,林青霜才放心离开。
要是楚拓连亲娘死了也不管,找到银子继续出去快活,林青霜便准备干脆杀了他,让他去底下给楚母赔罪算了。
楚拓还不知道就是他仅存的这一丝人性,救了他自己一命。他忙里忙外,到处求人办事,心中不由悲怆。
老娘死了,往后这天下间就真的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了。
……
楚母送林青霜那两句话,让林青霜心绪不宁了许久。
将最美好,最温和的一面对待在乎的人,这句话倒没什么,林青霜向来对自己在意的人都是倾其全力,用心极诚。
可心中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这一句话委实令她辗转反侧了好几个晚上。
如今沈越生死不知,刘春绣也已经得到报应,原则上在沈越未再出现前,她报仇之事便只能先搁置。
其实潘雨薇的爹潘绍伦当初是与沈越达成一致意识,将她关在沈府后宅,生下孩子后放到潘雨薇名下,此人也是害了她的一大元凶。
可她现在有凌霄还有柳吟风需要照顾,腾不出心力去对付当朝宰相,此事也不得不暂缓。
她现在最想做的,是把凌霄好好养大。是找个好大夫将柳吟风身体的毒素都去了,让她像个正常姑娘一般自在的活着。
这两件事,她都有在认真做了。
只是……
她其实还很想去东凉边境,看看陆南寻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她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可是她并不能这么做,连想想都是不应该的。
她本就不想与陆南寻走得太近,如今人家好不容易离开,她要是再跑过去,这算哪门子事?
她脑中不停的冒出这个念头,她自己又一遍遍的把这个念头摁下去。
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会失去吗?会后悔吗?
一定不会的。
她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让自己整日忙起来。
不是在陪凌霄,便是在外为柳吟风寻访大夫。
可林青霜并不是太会掩饰情绪的人,她的反常连柳吟风与果狸都注意到了。
“姐姐,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我听闻京城有几个很有名的寺庙,不如明日姐姐与我找一家,去烧香礼佛,将心事说与菩萨听听,或许便能舒坦一些。”
柳吟风聪慧,知道林青霜这么久未主动告知她们,肯定是不想说,便借着礼佛之名,让林青霜出去走走,拜佛烧香,求个心理安慰。
林青霜也知对方一片好心,不好驳了柳吟风的心意。
柳吟风来京城已有小半月日子,却怕给她惹麻烦,天天待在这小院子,不曾出去走动。
“好。东福寺最是灵验,可我们这里相距较远,要想赶在晨间烧香,需要今天晚上便住到山中。”
柳吟风欢欣道:“那我们下午便要启程吧。我需要化个男子妆容吗?”
林青霜微笑摇头道:“佛门静地,最忌弄虚作假。你我都不用化妆,戴上帏帽便是。”
她的身份确实不合适前去东凉边境,但是在寺庙中给他求一份平安,并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