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寻说得并非无理,只是他并不了解沈越。
林青霜缓缓起身,行至陆南寻面前。
“若你是个自尊心极强的高官,府中有位一直压你一头的夫人,不仅人前人后,府内府外都要你对她百般顺从,连你的父母孩子都无法容下,同僚们经常在背后以此笑话你,甚至还有一位岳父时不时提醒你,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拜你夫人所赐。这种感觉可好?你会如何?是无条件继续容忍下去,还是寻找机会反击?”
沈越杀她之时说的话,林青霜至今言犹在耳。
看着她,沈越便会想起在清欢镇时清贫的日子,对于当时的沈侍郎来说,那段过去只有耻辱和难堪,他要抹杀掉清欢镇的一切回忆,包括林青霜。
如今的潘雨薇对提督大人来说,何尝不是耻辱与难堪,而且比之更甚。因为这里是京城,朝堂之人无人不知他是靠内宅夫人的关系,如今还在他之上的岳父还经常将一些不合他身份的小事推给他。
沈越绝不对甘愿一直这样下去。
如今的位置,潘雨薇与潘绍伦已是不能再提供他太多助力了。按他的性格,肯定也动了对付潘雨薇与潘绍伦的心思。
晚霜院的赵姑娘,以及她与陆南寻,说不定就是沈越提前备好的刀。
刀才刚刚磨好,便有了小小的收获,他定然会将刀好生保管,等着派上大用,怎么可能弃之?
陆南寻紧皱眉心,对林青霜让他代入沈越的身份有些抗拒。
“听你描述的这几句,我便感觉有几分不适了。若是我,哪怕丢掉这荣华富贵,也不要过这般傍人门户的日子。”
见林青霜低头淡笑不语,他脸上多了分探究。
“你好似对这提督大人很了解,若非你与他之间,曾经有过……”
“胡乱猜测而已。”林青霜打断他,“总之,你放宽心,怎么说我们都是提督大人大张旗鼓召开擂台赛,招进府的,怎么着都不会这么快让我们在府中失了性命。”
见她如此笃定,陆南寻莫名放心了些许,对林青霜更生出几分好奇。
两人安静等候在暗室,看守的侍卫总担心出了差错,时不时往门缝中看上两眼。
……
沈越下朝后,便径直回了提督府。
进了府门,便有侍卫禀告了潘雨薇受伤之事,沈越脚下加快了速度,很快到了晓薇院。
如雕刻般的五官,配上未来得及换的官服官帽,竟是说不出的俊秀风流。
潘雨薇本是满腹愤恨,此时见沈越面带关切,急步而来,那怒火竟然无端少了些许。
当初沈越还是穷书生时,她就对这张脸格外痴迷,如今有了身份与财富的衬托,就更是儒雅独绝,玉质金相。
“夫人,你伤得如何?”
沈越见潘雨薇右肩与左手都被包扎过,左手手腕包扎处还能看到血渍,心中微惊,本以为是潘雨薇小题大做,故意报得严重,以图他的关心。如今一看,倒确实伤得不轻。
潘雨薇被他这一问,心头的火又腾地燃了起来。
“伤得如何夫君应该最清楚才是。”
这句阴阳怪气的话让沈越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
“兰若,断霜,你们先退下。”
兰若与断霜见潘雨薇并未阻止,便应声带上门走了出去。
沈越坐到床边,拉过潘雨薇的手,温声道。
“夫人这话是何意?你我夫妻同心,夫人受伤,我心痛至极。上次刺客入沈府,杀了辣虎,这次入府又伤了夫人,夫人怪我,也在情理之中。是我一直没抓到刺客,才让夫人受了伤。可夫人受伤情况,我也是回府之后听手下禀告,这句我应该最清楚是何意思?”
潘雨薇仔细看着沈越神色,似乎看不出说谎的样子。
可她与沈越成婚三载,同床共枕无数次,他何时都是这么镇定自若,问心无愧的样子,哪怕有些事情事后证实沈越是骗她的,沈越再给她说此事时依旧能让她感觉是真的。
她在沈越的脸上根本看不到答案。
潘雨薇收回手,眸中一半愤恨,一半悲凉。
“我的这只手,手筋被割断,府医说再无修复可能。也就是说往后我除了不能有孕外,又少了一只手。我是个真正的残废了。”
“伤我的人是府中侍卫。恰巧是两个人,恰巧今天府中添了两个侍卫,你应该知道这两人是谁吧?我已经让人将这两人先关起来了,怎么处置,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你回答之前,我还有一物要给你看看。你打开柜子,第二排位置,将那个盒子拿来。”
沈越听到潘雨薇成了残废,袖中的手不由慢慢收紧。
他心头隐隐有一种猜测,一点欣喜,一些意外。
这些都很好隐藏在他转身之时的眉眼中,没让潘雨薇看到分毫。
他依潘雨薇之言打开柜子,在第二排位置找到了一个深色盒子。
潘雨薇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满盒的首饰。
“沈越,这些东西,你可认得?”
沈越听出了她这话中的严重性,潘雨薇经常在他面前耍性子,发脾气,可连名带姓直接唤他沈越,这还是头一回。
他认真看着这一盒首饰,依稀记得好像有几个是他赠送的,可时间久矣,这一盒首饰又多,他一时都分辨不出哪些是他所送。
听潘雨薇的意思,莫非这首饰还与她的受伤有关?
沈越看了会儿,还是未看出什么问题。他垂眸思索,并不言语。
潘雨薇却是将盒子盖上,冷笑道:“既然夫君不认得,那就好办了。我怀疑就是今天入府的那两个侍卫伤的我。他们看上了我的这盒首饰,偷窃之时被我发现,故而袭击了我。两人逃跑之时还不慎掉落了一枚,被府中其他侍卫捡到。掉落的这枚首饰便是物证,我的两个丫头便是人证,人证物证俱在,我现在便命马跃将这两人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