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兰潇筑。
潘雨薇弯腰轻笑，用手掌轻轻抚摸着摇篮中的孩子的小脸蛋。这小家伙刚刚送来时啼哭不止，几个奶娘喂奶都不愿意吃，现在许是折腾的累了，睡得极沉。
哪怕她用了点力，将他细嫩的小脸掐红，依旧未醒。
瞧见她依旧没有停手之意，沈越咳嗽一声，面色紧张道：“雨薇，这是我们俩的儿子，小心弄痛了他。”
潘雨薇缩回手，回眸审视着沈越：“你心痛了？”
“怎么会？世间能让我心痛的人唯有夫人而已。只是沈府家业总要后继有人，夫人膝下也该有个孩子相伴。他如今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夫人真心待他，他长大后自然会孝敬于你。”
沈越知道潘雨薇妒忌心强，他对这孩子表现的越是在乎，潘雨薇越是不会善待这个孩子。
可他对这个孩子期待太久，也无法装作毫不在意。
潘雨薇闻言面色稍雯，哼了一声道：“我当然是真心待他的。奶娘都准备了三个，可是你看这小东西连奶都不喝，谁知道能不能养大？”
她坐到桌前，倒了一杯浓茶，喝了一口，将喝过的茶杯递给沈越。
沈越眉头皱了一下，很快舒展开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夫人放心，易中仙说了，这孩子冰雪聪明，将来前程无可限量，岂会由自己饿死？等他饿极了，肯定要吃的。我想给这孩子取名沈凌霄，意指凌云之志，浩气霄云，夫人意下如何？”
“沈，凌，霄……”潘雨薇一字字重复道：“此名可有其他的含义?”
“自然没有了。我在京城的地位，全靠夫人与岳丈相助。得妻如此，是我今生之幸，如今我除了期盼麟儿长大后有所成就，再无他愿。”
那个女人到底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如今让儿子的名字里带个凌字，与她的姓氏同音，也算对得住他们之间的情份了。
沈越心中想着林青霜，面上却对潘雨薇笑得深情款款。
他现在身上既有书生的儒雅，又有为官者的深沉。一言一行依旧让潘雨薇着迷，这番表明心迹的话很快将潘雨薇心中的那点疑问冲散。
她俏脸微红，点头应了。
“那便依夫君之意。听风筑那边，夫君可处理妥当了？”
沈越脑中闪过林青霜倒在地上，依旧盯着他的眸光，耳中回响起林青霜所说变成厉鬼，找他索命的话语。
面色沉静道：“未留活口。”
其实依他现在的手段，要想瞒过潘雨薇，将林青霜母女三人藏在府外，并非难事。可林青霜这些年对他多有怨言，养在府外费钱费力还要时刻担心，远不如杀了简单安全。
他对林青霜原本是有些许感情的，在林青霜将全部家当都交给他作进京赶考之用时，他也曾有过此生不负佳人的念头。可人心是会变的，见识过潘雨薇给他带来的好处，享受高官厚?后，林青霜的那些好便算不得什么了。
甚至于林青霜的存在，会时刻提醒他之前是什么家境身份，在清欢镇时是如何的落魄贫困，这些都是他拼命想抹去的曾经。
所以哪怕潘雨薇不说，他也是不能留下林青霜的。
但是他装做是听命于潘雨薇，既能让潘雨薇满意，又能让自己毫无愧疚之心。
潘雨薇对他的回复确实满意，她将头靠在沈越怀中，媚眼如丝，纤手不老实的抚向沈越的脸。
“如此最好。夫君近来事务繁忙，定是劳累得很，今日不如早些歇息。我让奶娘将霄儿带下去照料……”
虽然大夫们皆言她是不孕之症，可世间之事哪有绝对。看到沈越与林青霜的孩子，她心头百般滋味，想疼爱孩子感觉陌生怪异得很，想讨厌这孩子又不能，毕竟这是她与沈越盼了三年才盼来的。
若是这是她生下的孩子，肯定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如今没有林青霜夹在她与沈越之间，她与沈越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说不准哪一日突然有了身孕也说不准。
若实在没有，她便认了这孩子。
可若是有……
夫妻三年，沈越当然明白潘雨薇这番话的意思，何况此时潘雨薇眸中的情欲丝毫没有掩饰。
若是平时，他不会拒绝潘雨薇，可今日他杀了四人，虽然已经沐浴换了衣裳，可他依旧感觉身上残留着血腥之气。
他有洁癖，这种状态下实在无心欢爱。
正想着如何拒绝潘雨薇，又不会令她生气，外面便传来了丫头焦急的敲门声。
“夫人，夫人，辣虎死了……”
辣虎死了。
潘雨薇听到这四个字后，情欲瞬间消散。她腾地站起身，将门打开，厉声问道：“兰若，怎么回事？”
“听说是被刺客杀了的，现在侍卫们都去捉拿刺客了。”
兰若是潘雨薇的大丫头，她知晓夫人平时最疼辣虎，生怕潘雨薇迁怒于她，低头泣道：“是辣虎先逃出去的，今日负责买肉的厨子身体不适，采买的人忘记给辣虎带生肉，辣虎许是饿极，竟然挣脱锁链跑了，谁知道会遇上这该死的刺客，将辣虎给活活捅死了。”
“什么？”潘雨薇险些气晕，被及时赶来的沈越搀扶住。
沈越面色发青道。
“哪来的刺客？怎么无人禀告？除了辣虎，府中可还有伤亡？”
兰若更是紧张，看了眼潘雨薇方结结巴巴道：“是奴婢的错。奴婢见夫人与大人难得……，便命那些侍卫不要打扰。方才听到辣虎死讯，这才斗胆前来……”
若无潘雨薇的吩咐，她哪里敢拦下那些侍卫。可在沈大人面前，她又哪里敢说出是夫人之命，岂不是挑拨大人与夫人之间的关系？
沈越听她话语中的支吾，也猜出了个大概。
他心中气极，却不好对潘雨薇发作。
“夫人，你进屋好好休息。如今我们有了孩子，辣虎这般凶兽本就不宜再养在沈府，我会命人好生安葬它。不过刺客胆敢到我沈府行凶，自是不能放过，我去看看。”
“兰若，好好照顾夫人与小公子。”
他吩咐完便转身离去。一直到长廊转角，确定不会被潘雨薇看到的位置，方才掏出一条洁白的罗帕，将脸上与嘴唇仔细擦拭。
他眼中尽是嫌弃。
潘雨薇喝过的茶杯直接给他喝，不曾洗手便用那只手摸他的脸。
实在是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