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岚雅的视线再次移向盛景庭,想张口说话,告诉他,自己醒了。
却觉得好累好累,只是想想,就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一阵天旋地转,她闭上眼睛,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悠悠转醒,听到窗台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盛景庭刻意压低了声音,温岚雅听不太清楚。
她轻轻转动脑袋,看到窗台边男人挺拔的侧影。
窗外的天气有些阴沉。
似乎下过雨了,玻璃上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男人的侧脸立体刚毅,在窗外沉闷天色的映衬下,更有一种喷薄而出的力量感。
她还记得,自己似睡非睡时,萦绕在鼻尖的淡淡清冷香气。
她也还记得,这道冷香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温岚雅零星听到“工程”“项目”之类的词语。
男人说话不疾不徐,音色低醇。
一手握住手机,一手插入裤兜,眉宇间一派沉稳肃杀。
温岚雅静静地看着他。
竟萌生出赏心悦目之感。
他们聊了很久。
男人谈完工作,收了手机,改为双手环胸立在窗前。
不知在沉思什么。
留给温岚雅一个高大的背影。
一丝不苟的发型,宽肩窄腰,暗格纹的衬衣,配上笔直的西裤,下面是一双擦得程亮的棕革皮鞋。
温岚雅像在浏览一幅画卷,眼睛一眨不眨。
以前只知道高处不胜寒,现在想想,高处也不胜其烦。
更何况,还有自己这样的,隔三差五就给他带来麻烦。
自己跟外公保证过,在深城能照顾好自己。
现在想想,伤了手腕,得了重感冒,还差点命丧黄泉……
诶。
她不由得一声低低的叹息。
盛景庭却听得真切。
他刚听到动静就立刻转过身来,视线在接触到她的一瞬间,仿佛被点亮了眸光,“岚雅!”
温岚雅扯了扯唇角。
盛景庭已经大步踏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弯着腰看她,眼里盛着柔情,“醒来就好。”
温岚雅点点头做回应。
她不知晓,自己昏迷的这些天,盛景庭有着怎样的内心煎熬。
只看到,此刻他眼底下面更浓重的乌青色。
脸颊也消瘦了许多,下颌线条更加硬朗。
比起躺在床上的自己,他并没有好到哪去。
盛景庭按了床头的呼叫器。
很快有医护人员过来做检查。
陈助理一直在门外候着,此刻也跟着过来看个究竟。
“温小姐醒了。”他发自内心的高兴。
温小姐的事情大于一切。
他这些天是彻底看明白了。
没想到,自己叱咤商场,冷面铁血的老板,原来是个情种。
温小姐昏迷三天,盛总裁就守在她床边三天三夜。
一切公务能推就推,实在不能推的,也尽量远程办公。
这样也就算了,温小姐期间反复发高烧,都是盛总裁在旁边用毛巾擦着手和脸,帮忙物理降温。
这说出去,怕是也没有人会信。
陈助理已经被震碎了三观。
盛景庭对他说,“你去一趟松风翠园,我交待刘姨熬些粥水,你去带过来。”
陈助理领命,很快就走了。
走之前,伸手示意桌面上打包盒。
“盛总,您的午餐。”
盛景庭点了下头。
温岚雅跟医护人员做了简单的交流,医生又仔细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盛景庭把人都送走,关好房门。
回到病床边,他给温岚雅抬高了床位,又垫了个枕头,让她可以舒服地靠一会儿。
温岚雅眼眶里有一圈水红色,窗台有微风吹来,泪水悬而未落,“庭哥,这次又给你添麻烦了。”
盛景庭修长白净的手指微曲,轻轻拭去女孩眼角的泪珠。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扇子般的长睫毛垂下,掩下墨色眸中深深的伤痛。
温岚雅摇头,“我自己的防范意识太弱。”
对社会的阴暗面,认识不够清醒。
“你的表现很勇敢。”他托起她受伤的手掌,“而且很机敏。“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嗡嗡”震动。
盛景庭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显示“外公”。
“连老非常担心你。”
温岚雅意外地看向盛景庭。
“连老打了你很多次电话都没有接,后来我帮你接了。”
他简单解释一下,示意温岚雅先接电话。
“喂,外公……”温岚雅小心翼翼地听着那边的声音。
“小雅?”连宝寿只念出她的名字,声音就有点哽咽。
“外公,是我,我醒了。”温岚雅鼻子发酸,委屈夹杂着愧疚,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儿地翻涌上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电话里传来外公擤鼻涕的声音,“外公不该走得太远,现在都没能赶回来陪你。外公不好,外公对不住你。”
最近东南亚爆发洪涝灾害,暴雨还在持续,公路封锁,机场停飞,外公恨不得插翅飞过来。
“不是的,外公,我自己不好,让您担心了。”温岚雅已经啜泣起来。
盛景庭轻抚着女孩的后背,给她递上了纸巾。
爷孙俩隔着电话哭了一场。
差一点,阴阳相隔。
盛景庭并没有说得太详细,连宝寿还是可以感知到当时的凶险。
“这次幸好有景庭及时相救,他是我们家的恩人。”外公有感而发,“等我去了深城,一定要当面感谢他。”
温岚雅点点头,“是的,外公,庭哥就在我旁边。”
连宝寿说,“你让景庭接一下电话。”
“庭哥,外公想跟你说话。”
盛景庭接过手机,声音恭敬,“连老,我是盛景庭……是,医生来检查过了,需要住院再观察几天,而且还有些外伤……好的,我一直都在这里……连老客气了。”
他把手机还给温岚雅,“外公找你。”
连宝寿叮嘱了几句就催着温岚雅躺下,“你现在还需要静养,外公不吵你休息了。”
温岚雅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鼻子又开始发酸。
盛景庭递上了一杯温水,“喝点水。”
温岚雅小口喝了半杯,“庭哥,外公说我昏迷了三天?”
“嗯。”
“这些天,都是你在这里吗?”
盛景庭看向她,心里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