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木尔的头脑比许满仓想的还要灵活,不过这些事之前许满仓也都考虑过了。
此时他看向托木尔,轻声笑道:“你想的不错,不过以我对喏奔的了解,他此时一定还没返回北境,他是一定会带人去攻打我们部族的。”
“只是在时间上,可能会比想象的还要推后。”
托木尔有些不解,问道:“殿下为何会如此想?”
“那个喏奔……”
“此人是个疯子。”许满仓道:“不能用常人的行为去解析他。”
“这个人在我这吃了瘪,三番两次的想和我合作却都被我拒绝了,他的手段也一一被我破解,现在他心里想的最多的,肯定是设法击败我,然后再让我臣服。”
听到这些,托木尔更不解了:“殿下,这有些不对吧?”
“您已经几次表明立场不会和他合作,他为何如此执着?”
“您对他……”
“我没对他做过什么。”许满仓知道托木尔的意思,开口道:“但他的形式逻辑我却能猜到一二。”
“喏奔能力很强,智谋超群,能把我北狄的很多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也根本不在乎北境人和我北狄人的生死。”
“但他却在乎我,可能是和我几次征战,他都没在我身上占到便宜,让他感觉受到了挑战。”
“这样的人,行事必是偏激的,所以我料定他一定不会返回北境,而且他还会给我时间准备,等我准备好了,再去攻打我们部族。”
“这……”托木尔愈发的不理解了:“这样行事,不就是疯子吗?”
“我说过了,他就是个疯子。”
许满仓轻轻笑了笑,又道:“好了,不说他的事了,部队再休整一日,明日天明和我一起开拔,去边城。”
托木尔闻言,只能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许满仓就这么靠在山坡上睡着了,睡的很是安稳。
阿郎和达日阿赤处理完部队的事,就来到许满仓附近警戒,保护他的安全。
托木尔此时也缓步而来,一屁股坐在两人身边,脸上带着疑惑之色。
他的样子被阿郎看到,阿郎轻轻一笑,问道:“怎么,被殿下训了?”
“那倒没有。”托木尔摇头道:“只是殿下的很多做法,我很不理解。”
托木尔看向阿郎,问道:“阿郎兄长,您说殿下是怎么想的,他怎么就确定阿兰世的大祭司一定不会班师,反而会和我们决一死战呢?”
“而且殿下还说了,那个大祭司会给我们准备时间,再和我们决战。”
“这不是疯子的行为吗?那个大祭司明明是个合格的统帅,如何会做这样的事?”
话说完,阿郎轻轻抿了抿嘴,一旁的达日阿赤却哈哈一笑,问道:“托木尔,你之前在火蚕部的时候,可有死敌?”
“死敌?”托木尔愣了,不知道达日阿赤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种不死不休的敌人,可你又没办法直接提起刀子宰了他。”
达日阿赤又问,托木尔摇了摇头,道:“我在火蚕部时有大头人庇护,基本没人敢惹我。”
“兄长你为何这么问?”
“那你就没办法理解殿下的心情了。”达日阿赤笑道:“我告诉你,往往最了解你的不是身边的人,而是你的敌人。”
“殿下有这样的想法,正是因为他把那个大祭司当成了死敌,对他十分了解,所以才笃定的。”
托木尔又不大明白了,达日阿赤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清楚了,可就是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
“你还年轻,之后就明白了。”
阿郎轻轻的拍了拍托木尔的肩,道:“有些事根本就解释不清楚,那就是一种感觉。”
“就比如,有时你带兵出征,明明对敌我双方都很了解,也有信心击败敌人,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心里发慌。”
“这种感觉是一样的,殿下只是多想了几步。”
听到这话,托木尔轻轻的点了点头,但脸上的疑惑却并未消失,反而更深了。
“事儿就别多想了,听殿下的不会有错。”
达日阿赤也笑道:“你看这次,我和殿下去边城,我本以为会是一场血雨腥风,我都做好战死的准备了。”
“可到了边城之后,我只是大吃了两顿,大睡了一觉,殿下也是该吃吃该睡睡,事情反而就办成了。”
“这世间的事本身就说不清楚,你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托木尔闻言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他的确很年轻,虽天资出众,但对很多事却还是看不明白,这就是阅历和经验了。
许满仓和喏奔之间相互了解,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也能猜出对方的行为来,这其实并不难,但若阅历不够,一辈子都明白不了。
长夜漫漫,有些清冷。
许满仓一直一个人躺在山坡上,睡的很熟。
他很久没睡的这么踏实了,等醒来的时候,天边已见了亮光。
“殿下,您醒了。”
达日阿赤看到许满仓睁眼,立刻上前,递上了一壶清水和两块肉干,笑道:“您饿了吧,吃点。”
许满仓还真是有点饥肠辘辘了,他抓起肉干扔进嘴里,问道:“将士们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我也和他们说了您的命令,儿郎们知道后面还要和北境人征战,都憋着一股气呢。”
许满仓闻言点头,狠狠的嚼了嚼嘴里的肉干,又用清水送入肚中,这才起身道:“向西边派出斥候,算算时间,乌赤泰肯定把我的命令送回去了,呼厨炎现在定已出兵,让斥候去接他一下。”
“告诉呼厨炎,直接来部队驻扎的地方,替我统领大军,等我从边城出来,全军立刻向北。”
“是。”
达日阿赤领命,转身下去了,许满仓的命令很快便传达了下去。
一队斥候脱离大部队直接朝西而去,许满仓则翻身上马,带着哈只儿部的精锐将士,缓缓朝边城的方向进发。
这次再去边城,许满仓便要行他此生第一个算计人的计策了。
结果如何,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