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祠堂。
顾悦雪被两个嬷嬷按住跪在地板上。
顾氏坐在上首,气得胸膛起伏,顾尚书更是冷下了脸。
盛欢和顾越溪则站在他们两人身旁。
顾氏越想越气,眼里冒火,“啪”的一声直接拍在桌上,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桌子拍碎:
“假冒嫡女和外男私相授受,传出去你有没有想过棠儿怎么办,其他人又会怎么看待我们尚书府,若今日棠儿没有发现,你还要借着她的身份做多少蠢事,你想要让我们棠儿背多少锅!顾悦雪,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想到顾悦雪顶着自己女儿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她膈应至极,恨不得撕了她,女儿家的羽毛如何重要,若外界有什么风言风语,她的女儿该怎么办!
好事全让顾悦雪占了,只留坏名声给她的女儿吗?!她想得真美,也真敢想!
顾悦雪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完了,这事暴露,夫人绝不会放过她,主母刁难,以后她连娘家也没有。她大脑空白跪在地上,机械的磕头让自己冷静。
“父亲,母亲,不是这样的,是王公子他把女儿认成了三妹妹,女儿一开始也不知道他认错了人,后来想解释也不知如何解释,女儿绝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谁信你!”顾氏怒气上涌:“更何况你明知你大姐姐喜欢那个王烨凌你还上赶着冲上去!抢姐妹喜欢的男人,天下那么多好男儿,你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我生平最讨厌你这种人,不知廉耻!”
一旁站着的顾越溪闻言,手心收紧,下意识抬眼看向顾氏。
她差点忘了,她这个继母出生将军府,听说年轻时还会耍刀弄剑,最不屑那等下作之事,她小时的记忆中,好像继母并不像现在这样端庄,反而脾气很爆,一点就着,甚至还当面和老夫人吵过嘴。
顾悦雪被顾氏骇住,都忘了顾氏怎么会知道她知晓顾越溪爱慕王烨凌的事,哭得更惨了:“母亲,父亲——”
顾尚书脸色很沉,管中窥豹,这个女儿性子已经坏了:“顾悦雪,为父说过,你们是女儿我不求你们有多上进,但只求你们做人不愧于心问心无愧,不要像我接触的那些犯人一样走进死胡同一错再错,上次棠儿落水的事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没想到你依旧冥顽不灵。”
“我顾珽有你这个女儿,简直羞煞人也!”
顾悦雪所有话在顾尚书失望的视线中断掉,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大脑空白。
顾尚书作为刑部尚书,最讨厌那些腌臜手段,也见多了那些腌臜手段,因此,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女儿,他就更多了份凌厉。
“来人,请家法!”
顾悦雪眼里最后的侥幸也没了。
——
转眼,便过了几日,顾悦雪虽被请了家法,但府上并不知晓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讳莫如深。家法过后她更是高热一场命悬一线,原本顾尚书想立刻把她送去乡下庄子,也因为石姨娘跪地求情暂且让她在府内养病。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至,各家各户早早起来贴上了春联,迎新春,京中的闹市也格外热闹,舞狮杂耍,让人眼花缭乱。
尚书府,玉华苑中,婢女送来了好几套除夕冬装。
这些冬装衣衫都极讲究,料子用的都是最上层的苏玉绣,样式也是如今京中闺阁女子中最时兴的。
婢女这么严肃,正是因为除夕夜,宫中有宴,而自家小姐作为刑部尚书的嫡女,也要跟着进宫赴宴。
“小姐,这是夫人送来的三套衣服。”
盛欢坐在梳妆镜前,桌上的妆匣如今全打开了,各种首饰琳琅满目。
她指了指其中一个托盘。
“就这一套吧。”
——
除夕的宴会很热闹,把本来严肃的皇宫装点上了热闹的气氛,石狮威武,龙形石雕盘旋高柱,居高临下。
宴会中,歌舞齐奏。
女席距离前头很远,盛欢就窝在下首吃东西,浑然没有抬头张望高坐上的帝王。
倒是那捏着酒杯百无聊赖听祝词的帝承御漫不经心看过来了几次。
他目光淡淡下扫,只见那姑娘今日穿了件浅蓝色的衣衫,长裙柔软,脖子上是毛领绒毛,流苏垂下,整个人看起来很白,又很乖巧。
盛欢好像没发现,吃到了什么好吃的,还拉了拉顾氏的胳膊。
“母亲,这糕点好吃。”
她笑意盈盈,眼里好似有春光,比之那次见时的病弱,好像圆润了一些。
帝承御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动,他放在桌上那骨节分明的左手,轻点桌面。
以前宴会,他怎么没注意到这颗小灯笼,明明怪有意思的。
这边,顾氏低头和盛欢说话,眸光微转间,就看到顾越溪拿着筷子戳着菜,好像在走神,她眉微蹙:“越溪,在想什么?”
顾越溪回神,迷茫的看向顾氏,又看到一旁的盛欢,抿了抿唇,下意识摇头。
“没,没什么。”
顾氏低声严肃:“别走神,不想吃东西也别拿筷子一直戳,不好看。”
顾越溪唇角微翕,也知道是自己的错:“是,母亲。”
顾越溪低头,这些时日,她总是沉默寡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盛欢也没多注意顾越溪,吃了好几块点心后,正聚精会神看歌舞。
许是这个朝代皇帝的丰功伟绩,马上打天下,歌舞更多都是非常有力量的曲子,听起来热血沸腾,好似在沙场,一点也不会让人打瞌睡。
帝承御又往下面看去,坐在他身边的皇太后也跟着看下去,只可惜都是臣子,并没什么好看的,这让她都有些狐疑了。
“皇帝,下面可有什么不妥?”
帝承御眉都没动一下,丝毫没有心虚的意思,转动酒杯:“没有。”
盛欢这里,有宫女正在一一上新菜,可不知为何,一个宫女手中不稳,好巧不巧靠近她时,杯中的酒就洒到了她的袖口上。
宫女一慌:“对不起,姑娘,您没事吧。”
盛欢拿出帕子擦袖子:“我没事,你退下吧。”
宫女看起来却是快要哭了的样子:“姑娘,如今天冷,您这么穿着也不舒服,奴婢带您下去更衣吧。”
盛欢看了眼她的眼睛,最后点头:“也好。”
上首,帝承御看到那道身影离开,他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豪爽中又说不出的不羁。
他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