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沐又跟哥哥聊了会。
关于自己房子名下那个孩子的事情。
现在竟然越来越奇怪了。
一是学校一直不配合，不愿意给出这个孩子具体的家族地址。
二来，派出所竟然也不愿意透露，说这是个人隐私。
何沐本来跟派出所的所长很熟，但那位所长已经高升。
而新来的所长，似乎很不配合，说这是民事纠纷，所里也帮不到什么。
何卫感觉这后面，总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
何卫说这个事情先不急，过完春节，孩子总要上学的，总能找到的。
何沐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好在孩子九月才开学，还有时间。
聊完这些，何卫说回去就做做爸爸的工作，给何沐铺垫一下。
何沐跟哥哥分手后，回到公司，跟秦朗说了说那块地的事情。
秦朗很赞同何沐的做法。
其实，他对自己怂恿何沐挖何家的骨干，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要是再这样偷偷把地买了，这不是挖何家的墙角，这是挖何家的地基了。
这块地，必须要何先生心甘情愿卖给何沐。
而要何先生心甘情愿卖，就必须先修复好关系。
而要修复跟何家的关系，何阳阳是一个巨大的障碍。
说来说去，就是何阳阳挡在中间。
可是，怎么越过这个障碍，何沐一点头绪也没有。
尽管何阳阳在何家拼命作，开店失败，炒掉公司大动脉，但是何家还是看在何阳阳以前吃过太多苦的份上，原谅了何阳阳。
秦朗看何沐皱眉头，知道何沐也是头疼这个。
秦朗笑了笑，说道：“有一句老话，一件事情，有头绪就捉着头绪去做。”
“可是，我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何沐说道。
现在似乎是陷入僵局，何家无比信任何阳阳，讨厌何沐。何沐做多错多。
“所以，这句话还有下半部分，没有头绪，就要去找头绪。”
何沐抬起头，眼前一亮，“怎么找？”
“调查研究啊。孙子兵法里说了，知已知彼，百战不贻。你要从何阳阳这里打开缺口，就必须得了解她。想想看，你有多了解她？她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朋友，在哪上的学？这些，你得去调查研究。没头绪就去做调查，调查着，说不定头绪就出来了。”
何沐觉得很对。
何沐对何阳阳的认知，其实很少。大多来自何阳阳的自诉，就连何家也是。
什么小时候被领养，被以前的家庭虐待等等。
到底是什么样的，何沐都不知道。
“那我现在就去调查。”何沐有了方向，顿时有了士气。
当天，何沐就直接开车到了洛京外郊的一个县城，燕南县。
按照何阳阳所说，这个县城是她长大的地方。
具体的地址是何沐从何卫那里拿到的。
何卫听说何沐要何阳阳以前的地址，还觉得很奇怪，问她要这个干什么。
“我想去看看。”何沐没有细说，怕哥哥担心。
何沐开了二个多小时车才到。
这里离洛京并不远，还有城轨连接洛京。
有些在洛京上班的年轻人会在这里租房，或者买个房子，然后每天二三个小时的通勤。
虽然时间长了点，但至少能摆脱洛京那些霉到发绿的地下室。
洛京很大，也很繁华，也很现代化。
但是，洛京不是每个人的洛京，每个人拥有的洛京也是不同的。
到了县城，没有了闪闪发光的玻璃幕墙，没有了高大到云端的建筑，只有一栋栋的小楼房，里面承载着一代又一代的生活。
这是中国的另一面。
何沐直接去了那栋居民楼。
居民楼有些破，是上个世纪修的房子，房龄比何沐还要大十多年。似乎是以前的员工宿舍楼。
走进小区，地上的积雪没有扫，雪已经发黑，大概这个小区已经没有什么物业管理。
这些地方，因为收不到物业管理费，所以根本不会有物业公司入驻。
小区除了市环卫部门按时来收点垃圾外，基本没有别的服务。
但它依旧存在着，以它独有的妥协方式与这个世界共处。
何阳阳走在小区里，想着何阳阳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
何阳阳在楼前的储物小屋前挖过蚯蚓，在这里的小道跑过一回又一回。
跟何阳阳的成长环境相比，何沐感觉自己确实活得像个公主。
来到这里的时候，何沐竟然对何阳阳产生一种同情。
何阳阳的家在三楼，楼道漆黑狭窄，楼道灯一闪一闪的，走在楼道上，感觉脚下特别油腻。何沐差点摔倒，赶紧扶着墙，却摸了一手粉末。
终于，何沐来到了三楼，站在302前。
何沐从大哥那里问清楚了。
何阳阳一家就住在这里。
何阳阳回何家后，何家考虑何阳阳的情感，并没有追究何阳阳养父母的责任。
何阳阳的养父叫陶涛，下岗前，是一名汽修工人。
何阳阳的养母叫俞莲花，以前做些家政工作。
按何阳阳的说法，两人对何阳阳并不好。甚至还有虐待的事情。
但是，何家说要追究时，何阳阳又特别求情，说不想看到养父母去坐牢。
这让何太太何先生唏嘘了一会，说自己的女儿就是善良。
门是破旧的铁门，上面有一些铁锈，没有门铃。
何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去敲门。
到了这里，何沐甚至有点打退堂鼓，她不知道等何阳阳家人开门，她要怎么开口。
甚至说什么，何沐都没有想到，她只是下意识觉得，要过来看一看。
门没有开。
何沐加大了力气。
这时，开门的声音传来。何沐往后退了一步。
“喂，你找谁啊。”一个尖锐的声音，门没有来。
“我说，你找谁？”
这时，何沐才听明白，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隔壁的门开着，一个穿着厚棉衣的中年妇女探出头。
“哦，我找陶涛。”何沐连忙说道。
“找老陶啊，他们不在这里住了。”中年妇女说道。
“不在了？”何沐有些意外。
“对啊，人家现在不同往日了，听说是攀上了一门富亲戚，发财了，全家都搬到洛京了，在洛京买了一个大平层呢。”
“那大姐，他们家的新地址有吗？”何沐试着问道。
对方摇摇头，一脸鄙夷，“人家发达了，怎么会告诉我们，连搬家都是半夜搬的，悄悄的，连声招呼都没跟我们打。我们可是二十年的邻居了，生怕我们沾他光一样，当初，他们家两个孩子，饭都吃不饱，还是我们帮衬他们。”
邻居把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何沐听着有些奇怪。
邻居嘴里的富亲戚，只能是何家。
但是何太太何先生把他们当仇人看，不追究责任已经最大的退让了，怎么可能还帮扶他们。
“那大姐，你有他们家的电话吗？”
“没有，他们家的电话早就换了，真是好笑，生怕我们打电话借钱一样。对了，你是他们家什么人？”邻居打量了何沐一眼，心里嘀咕，这姑娘穿得这么好，肯定是有钱人家的。
“一个朋友。”何沐说道，“谢谢大姐。”
“不用谢！”邻居大姐再次打量了一下何沐，似乎也没有请何沐进去坐的意思，叭的一下把门关了。
何沐在楼道想了想，似乎明白过来，何阳阳的养父一家突然搬家，连手机都换了。
这是不想跟以前的人再联系。
何沐有些失望，下意识去推了推，突然发现，门并没有锁。
何沐往外一拉，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