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则知实之情,静则知动者正。
无论何时,无论何困难,只有冷静,才能看清楚全局,看清楚问题的本质。
“这……这又是什么怪物?”
十一看到这个庞然大物,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半天才说出口。
初七也从未见过此景,心头如受重击,惶急上前,指挥撤退。
就在众人慌乱之时,夜不思却不动于山,平静如水。
宇波棠见状,迈步站在她旁边,直视前方,问道:“你不逃吗?”
夜不思挑眉笑道:“逃?自晏国被灭,被十几万魁国军队追杀数年,那时本座就暗暗发誓,此生绝不再逃半步。”
宇波棠吃惊道:“原来你是北晏后主———无愁天女沈杜鹃?”
夜不思拔出拂红尘,回眸一笑:“本座现在还是大魁通缉榜上第一名,想杀我领赏,就拿出你的真本事。”
宇波棠拔出错银刀,冷笑道:“我知道自己的武功境界不如你,虽不能将你击杀,但能将你困住,我还是有手段的。
夜不思笑道:“那就看你手段如何。”
两人身形未动,但灵炁肆意激荡,将整个湖心岛的湖水激起一道道水墙。
慧远抱着无念,与青璇步步踏上层层水浪,后面还紧跟着宇龙海与舞寒烟、碧苍穹等人,最后全都飞跃水墙。
此刻真武塔内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来到湖心岛。
行愿万分激动,飞奔过去抱住青璇。
青璇见到行愿安然,悬着的心绪终于沉下来。
有人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青璇偏头一瞧,原是自己夫君盛隐了。
双人对视数刻,周围似无一物,只有那一刻属于他们二人。
盛隐双眼含泪,嘴唇微颤,似乎要喊她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开口,而青璇喜极而泣,眼角硕大的泪珠,却是忍不住往下落,
盛隐满眼都是心疼,却不敢上前抱住她。
“隐郎,你怎么哭了?”夜不思看了一眼青璇,拿出手绢,抱着盛隐,轻柔地替他拭泪。
青璇回过神来,看到夜不思,便心知肚明,只是点点头,让他珍重。
因为此刻不是团聚欢喜之时。
夜不思唤来苏鼎和越娑护着盛隐,言下之意是让他们盯着他。
只见那怪物一蹬脚,凌空跳跃,破开了层层水墙,紧接着一巨拳朝夜不思飞来。
“宇郡主,让你瞧瞧我的仙人指如何?”
夜不思身形后撤一步,转身蓄力,全身白光烁烁,剑气纵横,猛然回身一指,这一招“仙人问路”,穿透巨型赤鳞鬼整个右臂,将天顶击穿。
仙人指乃三千长生岛绝技,专克对方的灵炁,借炁化力,化炁成空,出招可快可慢,快时疾如闪电,潇洒灵动,八方克敌,慢时百川归海,一击即出,震碎山岳。
结果那巨型赤鳞鬼毫无损伤。
“体内没有炁……”夜不思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生出一股异样。
“夜教主的仙人指看来还未练到炉火纯青。”宇波棠冷嘲一番,飞身挥劈一刀,一招“罪恶滔天”,刀气冲天,如雷霆之势,砍向巨型赤鳞鬼的脖子。
岂料巨型赤鳞鬼反应迅速,用坚硬无比的手臂护住自己的脖子,侧身反勾拳,“啪”的一声巨响,刀气被一拳击散。
“宇郡主的刀法怕是眼高手低,需回去勤加苦练。”夜不思向来有仇必报,不忘嘲讽一番。
突然一拳又挥过来,将整个湖心岛都夷为平地,许多不及闪躲的人,都被击飞,成为肉糜。
夜不思一步一晃,闪到空中,一脚踢中对方下颚,后仰倒入湖中,激起千丈水花,湖中的红角蜈蚣争先恐后靠近,结果那巨型赤鳞鬼吐了一口绿水,整过湖水被染成墨绿色,所有红角蜈蚣顷刻间翻肚皮,浮上湖面。
行愿观察到此况,忍不住大喊道:“各位小心,现在湖水被他汚染了,沾上必死无疑。”
众人纷纷后撤,不敢靠湖边太近,所有人都挤在湖心岛中央。
夜不思独自一人前往湖面。
巨型赤鳞鬼从水面钻出来,猛然扑向她。
夜不思全身散发白色的光,格外刺眼,整个湖心岛如白昼一般,众人都无法直视湖面,夜不思手中的剑由赤转黑。
“让你尝尝本座自创的剑招,铜雀千秋悲之三——白日悲夜。”夜不思口中喃喃。
“唰”的一声,一道黑光划过白昼。
而这一剑,将整个哭山削平!
巨型赤鳞鬼也无法抗过这样惊天一剑,当场身首异处,倒入湖中。
此时真武塔底开始不断倒塌陷落,白龙寺也不例外,摇摇欲坠。
还在白龙寺里的玉权急忙往山下撤出。
塔下的夜不思不慌不忙,一个转身飞了回来,以迅雷之势掐住行愿脖子。
被舞寒烟一扇击退。
“夜教主,你我有过约定,不伤无辜小辈!”舞寒烟冷声喝止。
“二师姐,这小辈可不无辜,他偷走了我的小金石。”夜不思一脸嗔怒,依旧飘然上前。
“那就莫怪我出手。”舞寒烟飞扇而出,烟雨步紧接其后,舞袖翻花,一招便是眼花缭乱。
两人武功源自同门,武功路数大多相近,拆招拼招不相上下,两人眨眼间就斗了数十回合。
正当这两人斗得难分难解,轿中的夜长歌突然开口:“六师父,抓住盛心。”
众人一听夜叉教要动手。
宇龙海担心失去良药,紧急下令:“抢回行愿小住持!”
“夺回归王之子宇心!”碧苍穹也跟着大喊道。
“快救盛心!”盛兰也大喊道。
四方势力人马涌动,纷纷奔向行愿!
夜不思回手一挥剑,整个湖心岛被切割成两半,众人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舞寒烟也被逼退回去,谁也没料到,夜叉教教主的武功境界竟然远超乎他们想象。只见她冷眼低眸,刘海飘飞,淡淡道:“本座耐心有限,交出小金石。”
只见她咬破手指,在手心画了奇怪的符号,青璇脖颈后的毒咒一下子扩散全身,身上如千刀万剐,倒地哀嚎。
盛隐一心想过去,被苏鼎点中穴道,无法动弹。
“娘,你怎么了?”行愿神色慌张。
慧远连用几针,延缓毒咒蔓延速度,面色凝重,冷汗直冒:“她的毒咒发作了,而且扩散非常快,再这样下去,怕是熬不过明日。”
“大师伯,你的鬼道十三针不是可以克制这个毒咒吗?”行愿紧紧地抓着慧远的衣角。
慧远直盯着夜不思咬牙切齿,深感自己无能,长叹道:“话虽如此,但施咒者的咒法灵炁远高于我,我的鬼道十三针不起作用。”
“本座只说最后一遍,交出小金石!”夜不思握紧带有血符的手。
这一握拳,青璇整个四肢开始青筋暴涨,反向蜷缩,浑身嘎吱作响,口吐鲜血。
行愿见青璇如此痛不欲生,一下子大哭道:“大师伯,救救我娘,我不想我娘死。”
慧远目光一凝,大骂道:“臭婆娘,你赢了!”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丢给夜不思,她打开小包裹,吹了一下小金石,听到悠扬清脆的铃音后,确认此物为真,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抹掉手中的血咒,转头看向盛隐,撩开幕篱的白纱,轻轻吹了口气,盛隐顿时昏了过去,夜不思抱着盛隐,轻抚着他的俊脸,唇边微微噙着笑:“本座累了,湖里剩下的赤鳞鬼留给他们自己玩。越娑,带上我的隐郎,择日举办婚礼。”
“留……留下我隐哥!”
青璇身上的毒咒退去,恢复神智,但因毒咒折磨受伤,全身无力,只能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喊着。
“有本事就追上来。”夜不思轻笑一声,踏过青璇的身躯。
“爹!”行愿一想到又要分别,泪水夺眶而出,嘴里不停大喊,脚步忍不住跟上。慧远心知夜叉教穷凶极恶,一只粗旷的手臂抱紧行愿,不让靠近。
夜长歌看向行愿,迟疑道:“娘,盛心怎么办?”
“不用担心,他们会回来。”夜不思头也不回,几步飞上天顶的裂缝。夜叉教众拦着绳索紧随其后,谁也不敢阻拦。
地下密室坍塌越来越严重,压死了不少人,众人一致决定先撤退保命,各自再谋后事。
岂料天顶上的绳索全都被砍断,一根不剩。
“他娘的,一点活路不给!”慧远恨恨地骂道。
众人急忙另寻出路,要从原先的裂缝洞口逃出去,结果刚走到附近,洞口被无数的巨石堵住,唯一的退路也被切断。只能被迫又撤回湖心岛。
天顶轰然倒塌,整个湖心岛周围被巨石埋住,而地势较高的铜像正好顶住了巨石一角,留下湖心岛中间两小块狭小的空间。
一边是盛家与青璇、慧远等人,一边御龙门与射日军。
“难道我们要被困死在里面?”
无念心头茫然,木然坐倒在原地。
绝望之时,沉默的行愿转身离去,站在湖边,一直静静地盯着湖面。
“小铜人,你找到出路了?”无念见他行为如此不寻常,便紧追身后问道。
行愿摇摇头,他只是忽然想到夜不思临走前的那句话。
“湖里剩下的赤鳞鬼留给他们自己玩……”
这句话犹如魔音,在他脑海中一直盘旋,心中忐忑不安。
“大师伯,那个巨型赤鳞鬼哪来的?”行愿低声问道。
“这个巨型赤鳞鬼就是影太后。”慧远叹了口气。
“先前我们找到埋葬影太后的密室,拿到了遗旨,结果射日军与御龙门之间狗咬狗,遗旨被一分为二。奇怪的是被御龙门杀死的慧慈,死而复生,杀死了慧明,慧明的血让石棺里的影太后复活。”
行愿一楞,颇感意外:“御龙门为何要杀慧慈师兄?又为何要杀慧明?”
“因为他是御龙门下九州四海盟的清波掌门段鳄,投靠了宇龙海。至于为何要杀慧明,我猜想他用慧明的血,复活影太后,让我们都葬身此地。”慧远小声说道。
“那慧慈……段鳄师兄呢?为何不见他人?”
“这个说来也奇怪,他杀了慧明之后,竟唤出赤鳞鬼的双尾黑犀豹,骑着它,一眨眼消失了。”
慧远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不过你娘还是机智,趁着影太后还没复活,偷偷将慧明手中的半截遗旨,藏石棺盖下,我顺手牵羊拿回来了。”
“那影太后如何变成这般模样?”行愿微微一迟疑,轻轻道。
慧远打了个寒噤,叹道:“那影太后太邪门了,完全不同其他的赤鳞鬼,行走如鬼魅一般,根本抓不住,所以我们打算先逃出去,结果她紧追着我们,一路不停地吞食,连赤鳞鬼都不放过,越吃越大,最后吃成一个庞然大物。”
“她吃了多少?”
“成千上万?”
“成千上万!”
行愿一脸惊诧。
“我们可是拼命的逃跑,一路上可没停歇,路过好几处大型牢狱,里面关押的全是赤鳞鬼,还好你娘果断,将手中火光,全都丢向影太后,用寒冰做引路。那些赤鳞鬼无法感知冷热,只寻着光源去,便让出了一条路,我们才安然无恙。”慧远想到这里,心有余悸,冷汗直冒。
这时整个湖水不停地下降流失,最后露出湖底。
行愿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果真如此,她把最恐怖的后路留给我们…..”
无念一低头,瞳孔震惊,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一眼望去,湖底全是密密麻麻的赤鳞鬼,不断地往铁链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