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族长一双浑浊的眸子直直朝李双晚射来:“李双琰,你虽贵为郡主,但在老夫面前,你还只是个晚辈,这里哪有你插嘴说话的份!”
“李淮英,朱氏,你们就是这么教育子女的!”
李淮英没有说话。
李元乔没敢顶嘴,但愤愤瞪了李族长一眼。
但朱安禾已道:“老族长,琰琰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您这般斥责,孙媳虽不能出言顶撞您这位长辈。但这是关乎方氏欺君的大罪,非息事宁人就能将此事这么揭过去的!”
“你们,你们,冥顽不灵!”老族长怒道,“李家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光了!丢人现眼,李淮英,你父亲死了都十几年了!”
还要把这种事当着全盛京人的面抖出来,安的是什么心!
是要李启鸿在地底下,也变成只绿毛龟吗!
还是见不得他们李家人的日子,一天天好过啊!
李双晚只淡淡瞥了老族长一眼。
刚还因为杀嫡妻,脸色发白的方氏,听到这话,神情放松,嘴角露出得意的冷笑,挑衅地朝李双晚等几人看过去。
那天,在松鹤堂,她敢承认,就是知道李氏族老他们绝不会同意。
他们丢不起那个人!
这苦果,他李淮英打落了牙齿,和着血,也得往肚子里咽。
白洪贤听他们说这话,头疼。
看了外面黑压压的人群,朝衙役扬手。
两名衙役上前,便要将公堂大门关闭。
李淮英见状,喝道:“本公倒要看看,此门,今天谁敢关!”
白洪贤额头青筋直跳,他今年这是没烧高香啊,只得道:“国公爷,第一桩案子就审了两三个时辰。您不累吗?”
“您不累,这些族中长老们,也都累了。”
“大家伙儿,也渴了,饿了。先暂停审案,用了午膳再审,如何?”白洪贤差点就要给李淮英跪下了。
李淮英冷哼一声。
朱安禾便让自己的嬷嬷拿着两个食盒进来。
干粮,水,准备俱全。
李淮英指着食盒:“白大人,本将军是个粗人,行军打仗之时,肚子饿了随意对付两口也就过去了。你吃你的,我们便在这里等你用完膳。”
白洪贤真想骂一句娘。
站起身,急走两步到李淮英身旁,压低声音苦劝。
“国公爷,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么多人看着,老将军也过世这么多年了,您何必还揪着此事不放?老将军九泉之下,魂魄能安吗?”
“左右方氏已经犯下杀人大罪,证据确凿,她脖子上的脑袋待不了几天了。”
“您何必还执意于此,此事最后就算能定方氏的罪又能如何?国公府的脸面还不是输了?”
“再说,这也关乎陛下的脸面啊,您这一告,您赢了,可皇家的脸面放在哪里?”
“国公爷,听下官一句劝,这件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李家二房,您让李族长出面,两家一分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您何必非要闹得满城皆知?”
李淮英轻笑一声:“白大人,此事,你说破了天去,我李淮英也不会动摇半分。若要顾及着脸面,我今天一早就不会在你的京兆府衙门击这鼓。”
“家父九泉之下有知,必也是不愿再被人当成傻子戏耍!”
白洪贤心里那个苦啊,他是巴不得李淮英没来击这个鼓呢。
李双晚听了白洪贤这话,真想对着他的脑袋冷笑两声。
他们在场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想着息事宁人,只因景章帝曾下旨亲自表彰方氏,恩赏其龙头拐杖。
如今景章帝重病,便谁都不愿在他驾崩之前,再让他背上一个识人不明的污名。
可这件事,祖父何其无辜!
她的父亲,认贼作母四十余年,什么好的全给二房和方氏送去,又何其无辜!
李淮义,他还有什么资格占着李姓!
李双晚脸色肃然:“白大人,白就是白,黑就黑,这世道,还没到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时候!”
“陛下若是知道,他被此等奸人蒙蔽,自也是同意将事情弄个明明白白,而不是一直被人欺骗!”
“我祖父,泉下有知,也定支持父亲今天所为。”
白洪贤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人群一开始还觉得李淮英一个儿子,却要子告母,是大逆不道,要遭天打雷劈,可一堆证据摆在那里,再看方氏的脸色。
这方氏竟真的是杀老将军原配夫人的凶手。
何其歹毒啊!
再加上白大人和李氏族长隐晦之词,哪有不明白的,他们这是想要把丑事用一块遮羞布盖一盖,掩耳盗铃呢。
当即就有人喊道:“欺君大罪,岂是儿戏,怎么就成小事了,为何不审!”
“对,要审,公开审,我们都要看看,当年对老将军一往情深的继室方夫人,究竟是如何诓骗世人,诓骗皇上的!”
“白大人,不可纵容此等恶人,我们这些老百姓都看呢!”
“为什么要暂停,白大人,我们不同意!”
李双晚知道一开始喊的那个人是星言安排的。
白洪贤真恨不得此刻有道雷劈下来,把这公堂劈成两半算了。
“审,公开审,现在就审!镇国公,你把你的冤屈,证据全部摆上来,今天这案子不审完,谁也不准离开!”
李淮英难得的朝白洪贤拱了拱手:“白大人不愧是盛京城的父母官。”
白洪贤:我,父母官你大爷!
“来人,准备干粮,水,馒头,包子,给百姓们也都送去。”
白洪贤一张脸黑透了,做了十多年京兆府尹了,就没有一边吃饭,一边审案子的。
京兆府衙门的后厨,一屉一屉的包子端出来。
白烟袅袅中,案子继续审。
李淮英声音洪亮:“我李淮英,现再告方氏混淆我李家血脉,将与雷正亮所生的奸生子谎称我李氏子嗣。”
此言一出,公堂内外一片哗然。
甚至有人窃窃私语:“这怎么可能呢,李家二爷咱们都认识的呀,和镇国公是有三分相似的,尤其是眼睛和鼻子,若非同出一脉,怎么也不会如此像啊。”
“别多嘴,听国公爷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