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正亮和方翠兰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就算刀架在了脖子上,也绝不能承认。
当即朝白洪贤咚咚咚磕了数个头:“白大人,草民冤枉啊!那方翠兰不过是草民的表妹,往日与草民多有往来,也都是亲戚之间的寻常走动,哪里就能扯到通奸上了。”
“这可真是血口喷人,求白大人替草民做主啊!”
白洪贤觉得自己今年真的是流年不利,怎么就摊上这等乌糟事。
但下面那个苦主,人家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公,大将军。
就连太子也要忌惮三分。
在这满盛京一块砖头掉下来都能砸死三个二品大员的盛京,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也只能陪笑。
问道:“国公爷,您状告方翠兰罪其有三,可有证据?”
李淮英扫了地上那人一眼:“自是有。”
“我母亲身体康健,怀孕之时,一向胎位安稳,府中也有府医,母亲的脉案也一直保留至今。”
“元乔,把脉案呈给白大人过目。”
“是。”李元乔赶紧上前将手中一直捧着的匣子放到白洪贤面前。
匣子里装着两本陈年脉案,蓝色的封面早已泛白,但“冯雅琼脉案”几字,以及下面的一行写着“昌平二十二年”的字迹依旧清晰。
可见保管得极好。
昌平乃先帝在位时的年号。
白洪贤不懂医,怕这脉案一碰就碎成渣,只朝匣子里看了一眼,没动,让人去请大夫。
如今这盛京城,要数医术谁最高,除了宫里的太医,便只有人民医院的大夫了。
一听要请大夫,一直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杨洛扬了扬唇,这么快就轮到她上场了:“白大人,不知这脉案能否让民女一观?”
人群里顿时有人高喊:“是洛神医!”
“洛神医肯定能从脉案上看出问题。”
人群自动分开,衙役请她入了公堂。
脉案尽管保管得极好,但那些纸依旧泛黄老化得有些严重。
毕竟过去四十多年了。
杨洛看得很仔细,这两本详细地记录了,从老将军原配夫人冯雅琼被诊出有孕,到产子的整个过程。
整个公堂一片寂静,就连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也只伸长了脖子朝里面望,无人喧哗,似怕惊扰了洛神医。
小半个时辰过去,白洪贤问道:“洛大夫,如何?”
杨洛合上脉案:“回大人,此脉案记录非常详细,至少在民女看来,老将军的这位原配夫人身子十分康健。且产子过程十分顺利,从镇痛到生下孩子,前后不到两个时辰。”
李淮英眼圈顿红:“可我母亲在生下我后不到一个月,便过世了。”
杨洛忙问:“那,国公爷,老将军夫人过世前的脉案可有?”
按理坐月子的这一个月,若有府医,定会日日请平安脉。
李淮英摇头。
李元乔耷拉着脑袋,朝杨洛露出一个苦瓜脸:“我们找了两天了,库房里就连我祖父和曾祖父在世时的脉案都有,就独独少了这本。”
李双晚朝杨洛望过去一眼。
都知道如此事关重要的一本脉案竟然没了,定是被人销毁,能找回来的概率不大。
雷正亮得意了抿了抿嘴,方翠兰这事办得漂亮。
可惜,办得还欠缺了一点,要他说,怀孕时的这两本也该销毁。
杨洛微皱眉:“脉案找不到,那,那位府医,如今可在?”
李淮英依旧摇头:“他是我父亲临时请来的,只聘请了一年,母亲过世后,他便离府了。”
“那就没去找找?”
李元乔一张苦瓜脸皱得更厉害了:“自是找了,只是那名大夫早就过世了。”
杨洛也表示很无奈,也对,这个时代条件有限,人们的平均寿命不高。
那名大夫能被请进镇国将军府当府医一年,年纪应该最少也有三四十了,如今又过了四十多年。
白洪贤无奈看着李淮英:“国公爷,这什么证据都没有,也不能证明方翠兰杀害您母亲啊。”
他指着杨洛手中的脉案:“怀孕产子的脉案正常不代表生下孩子后,突发恶疾去了。再说,都隔了一个月,也不能说明什么。”
只要无法证明方翠兰杀人,也就证明不了李淮义不是老将军的血脉,皇上便不是识人不明。
皇家的脸面何等重要。
白洪贤想到这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向李氏族长时。
发现,他的神情也松了下来。
“谁说没有人证。”李淮英冷哼一声,指着蔡嬷嬷,“呵,此人是方翠兰的贴身嬷嬷,便是她联合方翠兰毒害我母亲!”
蔡嬷嬷赶紧磕头:“国公爷,您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对冯夫人下毒手啊。”
李双晚淡淡一笑:“是吗?蔡嬷嬷,这几十年,你替方氏做的恶还少吗!”
“郡主,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老奴本本分分做人,哪里做过什么恶事!”
李双晚冷哼道:“是吗?你们真当以为自己做过的恶,犯下的杀孽没有人知道!”
她转向白洪贤:“白大人,我有证人,可以证明当年就是蔡嬷嬷和方氏一同毒害我祖母,还请白大人同意我传唤证人。”
白洪贤能说什么,人家是郡主啊,镇国公一家四口,他谁都得罪不起啊:“郡主请。”
一位六十余岁的老妪被人搀扶着入了公堂,她腿脚不便,走路十分吃力。
蔡嬷嬷神情一懔,仔细看这人,有些眼熟,但是谁,她确实不大记得了。
“白大人,草民徐氏,单名一个梅字,早年间就在方老夫人的院子里做奴婢。哦不,那个时候,方老夫人还只是老将军的姨娘。”
蔡嬷嬷脑子嗡的一声,徐梅!
她竟然还没死!
“奴婢能作证,老将军的原配夫人生下孩子后,身体恢复得很好,坐月子那几天也十分健康。”
“在她过世前几天,还抱着孩子逗笑。可惜第二天,草民就听说夫人病重,连床都起不来了,没两天人就没了。”
李双晚问:“徐婆婆,不是说我祖父请了府医在府里吗?他没查出病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