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握着银钱,用力一抱拳,笑着一点头,便转身离开。
“这个武二,好没休养,竟是连感恩的话都没说两句。”
“就是,好似柴大官人养着他就应该的一样。”
“这大块头走得好,往日里我们兄弟逍遥快活,偏偏这厮醉酒耍疯,简直就是一坨。”
“想我等在梁山上也都是有排面的人,这家伙居然说动手就动手。”
石勇一只眼眶乌青,只因他吹嘘梁山攻入大名府之际,烧杀抢掠何其快活,就被那吃醉了酒的武二上来就是一记老拳。
若非有人拉架,他石勇也有‘石将军’的名头,指不定要打成什么样。
柴进心头一松。
这些人不知道朝廷大军破梁山的关键,他却是知道的。
那武直当初在阳谷县也有过一面之缘,本想拉拢过来共谋大事。
然而柴进想破脑袋,也是集结势力徐徐图之,哪想到武直第一次面圣,竟然就在保和殿当众弑君?
还说什么“终究是意难平”之类的鬼话。
造反是这么造的吗?
没有足够大的势力,如何接管打下的地盘?
柴进也想明白了,那武大跟武二都是一个德行。
——有勇无谋。
“诸位安心住着,过几日便要跟河北虎王田虎接触一下。”
柴进微微抱拳,微微扬起下巴,扫视众人:“柴进不才,但可保诸位兄弟奔个好前程。”
……
武松从庄子后门孤身离开。
横海郡的街头并不繁华,破败,苍凉,透着一种民不聊生的样子。
这可是燕赵之地。
当然,没有‘门’字。
唐代韩愈说过:“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
苏东坡也曾说:“幽燕之地自古多豪杰,名于国史者往往而是。”
战国时燕之荆轲、高渐离谋刺秦王的视死如归。
东晋时范阳人祖逖的“闻鸡起舞”。
三国时涿郡人张翼德的长坂退曹、义释严颜。
武松一双虎目扫视,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这一带竟然比他刚过来时,显得更加糟糕。
行人寥寥无几不说,便是衙役也都行色匆匆。
‘这是要遭了响马?’
武松心头疑惑,这里离北京大名府和燕京都不算远,距离梁山破大名府没多久,而燕京主要防御外敌。
宋朝的北京大名府,是东京汴梁的陪都,现在是大名县。
而宋朝的燕京,则是现在的北京一带。
武松虽然不善言辞,但并非真的莽。
而是粗中有细。
他跟上两个脚步匆匆的衙役,来到菜市场,只见他们在板子上刷上浆糊,张贴了海捕文书。
“诸位诸位……”
衙役敲响了锣,引来更多路人围观。
“发财的机会来了,只要谁能提供武直的行踪,便可得五百两黄金,若是抓到本人,验明真身之后,奖励黄金万两,封侯。”
衙役一脸严肃的说完,便等待有人揭榜。
毕竟海捕文书虽然各地都会下达,但宣传效果也就那样,需要人揭榜,逐步扩散出去才行。
其中一个老者揉了揉眼睛,对着榜单读了起来:“武直,原清河县人,后移居阳谷县,因打虎有功,做了阳谷县步兵督头,在破梁山立下奇功,被圣上召见封赏,却不想其怀有狼子野心,当众弑君,后施展奇门遁甲之术逃离。”
“咝——”
一众群众不禁连连倒抽冷气。
“弑君啊?!”
“司马昭第二?”
“汴梁的事已经传到了河北,只怕整个大宋都知道了吧?”
“这能躲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武松看了一眼,便跟着路人如常般感慨离去。
心头却是冷笑。
这画师莫不是吃了滇南的蘑菇?
竟然将兄长画成了那般俊逸出尘的样子。
这辈子也找不到他了。
咝!
武松心下也是再次倒抽冷气,那可是弑君啊?
他还时常念叨,哥哥会不会受人欺负,怎么就弑君了?!
好厉害的手段!
但武松转而一想,这会不会是有人栽赃嫁祸给兄长?
这毕竟是诛九族的天大罪名。
不过话说回来,能面见皇帝了,政审必定会跟得上。
他思考着,转进了一家餐馆:“店家,两斤牛肉,一只肥鸡,三角酒,先解解渴。”
“啪!”
他将十两银子拍在桌子上。
小二犯了难:“客官,肥鸡可以,牛肉是真没有,倒是有上好的金国羊肉。”
“那便羊肉。”
武松准备大快朵颐,他意识到,自己接下来恐怕很难吃饱了。
早就想离开庄子,柴进却总说官司未了,现在看来,柴进也怕了。
好在武家只有兄弟二人还在,还有嫂嫂一人,何谈九族?
他正心头暗自庆幸,忽然有一丰腴妇人走来,脚步缓慢,眼中绽放着精光。
武松心头早已戒备,觉察到异常,一双虎目抬起,顿时一愣:“嫂嫂?”
“叔叔!”
这丰腴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孙二娘。
久别重逢,孙二娘连忙上前,上下打量武松,见他完好无损,伸出的手又收回,擦了擦眼角。
“叔叔别来无恙,嫂子这心也就放下了。”
孙二娘连忙背过身去。
“哥哥,此地不可多言,来后院吧。”
菜园子张青见到武松,也是十分兴奋,但很懂得分寸。
武松点头应下,到了后院,才发现鲁智深和林冲也在,当即上前交臂问候。
一时间,后院里满是快乐的气息。
“快快快,叔叔快来看。”
孙二娘等众人缓了口气,连忙拉着武松袖口进了间屋子。
里面一个婀娜妇人正在收拾 ,听见热闹便转过头来。
“嫂嫂?”
武松顿时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孙二娘。
“说来话长,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就好。”
孙二娘便离开了屋子,继续去准备饭菜。
“叔叔……”
潘金莲总共就见过武松一面,虽然生疏,但印象里没变化。
“你哥哥做出这等事,连累你了。”
潘金莲思考了良久,冒出了这句话。
“嫂嫂不必如此,那皇帝昏庸无道,只贪图享乐,大军都只护卫皇城,只看这天下有多少叛乱便知。”
武松微微抱拳,道:“这样的皇帝有何杀不得?便是俺武松见了,也会如此。”
潘金莲顿觉欣慰。
“嫂嫂也来到此地,可是要跟哥哥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