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锦衣卫千户沈飞见状,即起身离座,拱手向旎啸说道:“禀辅卫大人,相关人等,皆已尽数擒获,关入大牢,只待一一审问查核。”
旎啸见说,面露微笑,微微颔首,复示意沈飞落座。
而后,他目光又转至工部左侍郎刘元霖,问道:“刘左丞,昔年那冉文石掌管诸般营造之事,其间可有甚异动?所用之材,又是自何处采买而来,又经何人之手?
“再者,昔年可曾有人提及异状,譬如那殿中之柱,雕有玄蛟之形,想来必有人心生疑虑,提出异议罢?还有,当年可曾有工科给事中监察其间?”
刘元霖被问得一时语塞,神色尴尬,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将那目光投向身后一位工部主事。
那主事姓李,名图。
李图见状,忙上前一步,拱手向旎啸说道:“辅卫大人明察,那冉文石前两任之时,掌管皇宫营造、修缮,及井河疏浚之事,共计二十二次。
“所用之材,皆出自朝廷专属之地,我工部已遣人前往查验,且有锦衣卫及都察院之人随行。
“至于昔年可曾有人提出异议,下官查阅秘档,确有其事,其中便有两位给事中,曾将此事上奏朝廷,然或因无人重视,终至不了了之。
“不过,下官在暗中查访之时,倒闻得一老木匠,曾言那雕刻玄蛟之举,必藏不可告人之秘,只是后来,那老木匠于半年之后,酒后失足,坠崖而亡。”
旎啸听得此言,神色陡然一凛,双目如电,向那沈飞与石泰投去一瞥。
东厂掌刑千户于泰见状,如猛虎离穴,霍然起身,目光直射沈飞。
沈飞见状,默然摇头,以目示意,此事锦衣卫实不知情。
于泰见此,怒气填膺,大步上前,戟指那工部刘元霖与李图,喝道:“此等大事,尔等何故先前隐匿不报?”
刘元霖闻言,面露苦色,却也未加责怪李图,心中暗忖此等秘事,终难逃锦衣卫与东厂之眼,遂向李图使了个眼色。
那李图见状,言语之间,吞吞吐吐,支吾难言,嗫嚅着说道:“禀辅卫大人,冉文石一案事发,我工部即刻调遣人马,四下查访。
“然则,时日紧迫,诸多往事,因时日久远,且其中线索,或人或物,皆已模糊难辨,或为人刻意抹去痕迹。”
言犹未了,刘元霖故意厉声喝道:“莫非是有人故意阻挠,或是暗中作梗?”
言罢,刘元霖转身向旎啸拱手,沉声道:“大人,依此看来,那暗中之敌,已然有所行动。而阻拦我工部查案之人,想来也是朝堂中的官员,不然怎会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旎啸闻得此言,不由一怔,又观那刘元霖的眼神,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想这刘元霖,虽似有推诿塞责之嫌,然其言也非全无道理,若不如此,恐工部又将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可这刘元霖,更深之用意,实乃欲借机陷害他人,攻讦他党,如此一来,必会牵连出更多之人,局势愈发复杂。
旎啸微微蹙眉,他本就不愿卷入党争之事,当下便对于泰和沈飞说道:“于大人,沈大人,此等侦缉之务,你们厂卫去办,最为妥当。
“我虽为太子辅卫,然一无府衙,二无朝廷所遣下属,且于这侦缉审讯之道,实乃门外汉。
“我本江湖中人,行事多以拳脚定胜负,若贸然抓人审人,恐一不小心,致人于死地,断了线索,反为不美。”
于泰与沈飞听罢,互相对视一眼,只得上前拱手应承道:“谨遵辅卫大人之命,我等自当竭尽全力,查清此事。”
少时,旎啸面带笑意,朝那刘元霖拱手说道:“左丞大人,我身旁恰缺如李图大人这般得力人手,不知可否借与我几日,助我一臂之力?”
言罢,旎啸一脸笑意,目光自刘元霖身上,缓缓移至李图,复又自李图转回刘元霖,来回游移。
众人闻得此言,皆是一惊,面上神色各异,那目光之中,有对李图的艳羡。
众人皆心知肚明,此刻各府各衙的官员,皆有可能遭人陷害或查证,与那冉文石有所牵连,或与冉文石暗中投靠的势力有所瓜葛。
不论有无罪证,但凭太子辅卫一本奏章,甚至只需查出些许蛛丝马迹,不但自身获罪,且还会连累家族。
反之,若能跟随太子辅卫,不但安然无恙,且待办案之后,若太子辅卫奏报圣上得以表彰,那封赏升官,自是少不了。
此刻,刘元霖望向那面露暗喜之色的李图,眼中虽有一丝不悦,然也不能公然拒绝,便拱手对旎啸说道:“辅卫大人亲点,李图自当为大人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此亦乃我工部之荣幸。”
言罢,刘元霖转身对李图说道:“自今日起,你便暂随太子辅卫左右,悉心听命,细心办事,不得有丝毫懈怠。”
那李图闻得吩咐,连忙忙领命,又趋前一步,向旎啸躬身施礼,“李图愿随辅卫大人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旎啸听罢,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目光扫过眼前几叠尺许高的文册,缓缓说道:“你将此中册子,凡与那冉文石相关之人、事,一一梳理清楚,须得详尽无遗。”
“是,大人。”李图听罢,应声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
旎啸随即起身,踱步至常敏才面前,“常大人,你为吏部左侍郎,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
“闻得那冉文石曾于你吏部任职,且你吏部对其升迁,及每年考核,皆有记录在案。不知你吏部接下来,想如何处置此事?”
常敏才闻得此言,面上顿时现出一丝喜色,旋即又换作惊恐之色,慌忙起身,拱手道:“禀太子辅卫,下官于今年春末方至吏部,诸多事务,实不知情。”
言罢,他偷眼瞧了瞧上司孙丕扬一眼,复又拱手对旎啸说道:“且有许多地方,我不仅不知,更不敢贸然查阅,恐有不便之处。”
旎啸听罢,只是轻轻一笑,旋即不慌不忙,踱至主位之上,安然落座,轻声道:“常少宰,我正是因你在吏部,方好查那冉文石之事。
“且那冉文石在京之时,你又不在京城,远在地方为官,故而你去查,少了诸多人情之扰,无那官官相护之累,你可放心去查,我相信无一人敢阻拦于你。”
言罢,旎啸面带笑意,目视孙丕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