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的夜,十分宁静,月光如水洒向大地。
安远侯府的屋顶反射出淡淡的银光,仿佛给整座府邸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月光透过树枝,光影交错地洒在青石板路上,忠叔怀揣着拿着刚收到的信件,借着月华莹辉,脚步匆匆地走向老侯爷的书房,月光将他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辞安拆开信封,是景玄行云流水的字迹。果然,景玄没让他失望。
夜深人静,沈辞安却思绪万千,在屋内来回踱步,内心犹如煮沸的茶水。他等不及晨光撕破这暗夜,吩咐忠叔备好马车,前往绿坊巷。
王赞对于老侯爷的深夜来访并未感到太过意外,他慢条斯理地煮了一壶清香扑鼻的菊花枸杞茶,为王赞倒上一杯后,便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与老侯爷彻夜长谈。
沈辞安的手指在桌面上摩挲良久,烛光映在他脸颊上。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宝丰十九年秋,益州城北古方街住下了陈二一家。陈二的儿子不足两月,他妻子因着连日崩波身子孱弱无法喂养,陈二为儿子花了大价钱找了两个奶娘轮番养着。”
“陈二一家靠行医为生,却能花重金购买名贵药材,因为那小娃娃先天不足,需要这些药材好生调养。”
“待那娃娃五岁时,陈二带着他四处探寻名医,最后去了南方,再也没有回过益州。”
沈辞安说完这些,端起菊花茶喝了润润干痒的嗓子。
王赞盯着桌上的烛台“难道,真的会这般凑巧吗?”
“现在就等景玄,看看能不能从益州找到那玉锁,古话说人之将死所言其善,我想陈太医临终之言,应该能给我们揭开最后的谜团。”
王赞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掌心,低语道“老侯爷,就算谜底被揭开,那又能如何?上次从太后宫中回来,阿晚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心中藏着的事儿,不敢和承宽说一丝半分。”
“若宽儿的血脉真的被证实。老侯爷,您有没有想过,宽儿将会陷入无尽的危险之中。太多的人想要他消失在世上。不仅陛下,连舒王和毅王肯定都想第一时间灭了他。
这原本就是老一辈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真的需要花这么多气力去证明一个结果吗?代价就是让我的宽儿蒙受巨大的危险,老侯爷,我觉得不值当。让景玄不要再查了,就让它继续尘封吧。”
沈辞安瞌上双目,长长叹出一口气,“王赞,我理解你的顾虑,若真是如此,那大乾就不是萧家的了。”
“老侯爷,恕我自私,在我眼中,宽儿能健康平安地活着是天底下最重要的。”王赞坚守着自己看法,一点也不想让步。
突然王赞的眼睛一亮,他拉住老侯爷手腕,“老侯爷,还有个法子,肃离,让肃离认祖归宗。”
沈辞安苦笑道“肃离,若是他认了慕王,就会被困在长云城。”
“那也不能拿宽儿,豪赌这一险局。”王赞捏紧拳头,重重捶在桌面上。
“王赞,宽儿虽然不是我的孙子,但在我眼中,他也如景玄这般重要。你容我再想想,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沈辞安撑开右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天一早,赵荃如往常一般来到采宝斋门前。
下了马车后,他习惯性地扭头看向街对面不远处的天元客栈。
晨光下,那二楼窗口下方竟然挂着一块鲜艳的黄色小帘!
赵荃怀疑自己看花眼了,赶忙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望去,没错,那确实是一块黄色小帘。是自己等候已久的人来了青州?他正暗自疑惑着。
采宝斋的掌柜瞧见这位日日光临的贵客正站在自家店门口发呆,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赵公子,里边儿请,我已经给您留好了最大的雅间,备好了最新的茶点!”
掌柜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索,赵荃一甩衣袖,不耐烦地说:“今日小爷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光顾。”话毕,他看也不看掌柜一眼,转身朝着街对面的天元客栈大步走去。
采宝斋的掌柜一大清早便碰了一鼻子灰,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晦气,吩咐身边的小厮端来清水,仔细地将铺子前清扫干净,以免扰了一整日的生意。
赵荃大摇大摆地走进天元客栈,店内的小厮见状,以为是要住店的客官,急忙上前殷勤地招呼起来。
“带小爷去楼上看看。”赵荃斜睨着眼,嘴角边带着一丝不屑。
小厮见状,心中一紧,知道这位客官不好惹,连忙赔笑道:“贵客真是不凑巧了,今儿二楼的天字号客房都住了人。实在没法给贵客安排呢。”
赵荃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柜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把你们掌柜给小爷叫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怒火。
就在这时,二楼雕花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约莫二十多岁的公子缓缓走下楼梯。他身着黑色暗云纹镶银边锦袍,腰间系着一条白玉腰带,上面挂着一枚圆形玉佩,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再往上看,是一张精致的面容,下颌线条犹如雕刻般硬朗清晰,鼻梁高挺,嘴唇微薄,紧紧抿在一起。整张脸上,最震撼的是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宛如深邃的海洋,投射出凌厉清冷的光芒,仿佛帝王般睥睨天下。
赵荃见到此人,不由得收住了声音,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警惕。
他静静地看着那人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然后从自己身旁目不斜视地向外走去。
待那人走远后,赵荃转头问小厮:“就是他?住那天字号?”
小厮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明白人靠衣装的道理,但这位贵公子换了身衣裳,与昨晚来客栈时的模样真是天差地别,若不是那双摄人心魄的淡蓝色眼眸,他也差点以为是两个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