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烫金的邀请函。
吴谦得意地扬起下巴,“这场拍卖会的邀请函,我费了大力气搞来的。”
不止费力气,搭进去不少钱。
为了把原邀请函的主人留在家里,搬出了压箱底的古董,更是请了家里两个老家伙全程作陪。
就怕原主人,突然动了心思摸手机,通风报信。
连怎么上厕所,吴谦都想过了。
不送喝的,今晚只要渴不死,三个老头,就不准喝水。
听完吴谦洋洋洒洒说了他做的牺牲。
在这个房间,认识不认识的,都默默竖起大拇指。
牛b,为了配合警方工作,如此‘大义灭亲’。
“先别顾着夸我。”吴谦两手下压,示意他们低调。
他扬扬手里的邀请函,“你们想想,派谁进去。”
人选确实是个大难题。
专案组的人,肯定不能进,魏翔都认识。
要找一个气质出众,一看就在古董研究上颇有造诣的。
或者打眼看就是个暴发户。
环视一圈,没有一个附和。
“你二哥啊。”吴谦提供了一个人选。
“新闻都报道了,郦氏集团总裁:郦鉴平,正在Z市,考察下一个项目。”
吴谦提肘撞撞范世谙,“你哥那气度,往那一杵,就差写,不差钱,三个字。”
范世谙拧眉想了下,确实是个好人选。
他二哥从小就在外公、外婆家长大,一出生,就被冠了外婆的姓氏,严格照着继承人培养。
不是相熟的自己人,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人间的关系。
可进去里面,没有警方布控,发生危险,他鞭长莫及。
范世谙有些犹豫。
“嘿嘿...”吴谦贼笑一声,“我已经联系了二哥,他现在正往这里赶,差不多到了。”
说完,他顶着范世谙的瞪视,掏出手机,“说曹操,曹操就到。”
“喂,二哥,我去接你。”
没过两分钟,吴谦恭敬地领着一人上楼。
郦鉴平停在楼梯上,扫过房里每一个人,视线停在五个白脑袋上,尤其是范世谙那圈白绷带上。
“呦,出息了?”他看范世谙的脑袋,露出满满嫌弃,却丝毫不损他儒雅的气质。
“说吧,怎么配合?”
“二哥。”范世谙开口,“太危险,我可以找其它办法。”
回应他的是郦鉴平脱了自己的厚外套和里面那件西装,两手摊开,“防弹衣有吗?”
姿态淡然的就像在商场试衣间。
沈望被他突然展露的气势震慑到,忙不迭找了件防弹衣,等反应过来,已经帮他穿上。
他抱歉地转身看范世谙。
见郦鉴平使了个眼色,又捡起西装帮他穿上,末了,还妥帖地帮他穿上厚外套。
才退到一边。
“还有什么问题?”郦鉴平挑眉问范世谙。
语气里透露,你但凡说出一个不字,我就让你‘爽’一把。
从小被揍到大的条件反射,让他不自在动动身体。
“二哥。”范世谙冒着被揍的风险,“你不是警察。”
“我曾经是军人。”郦鉴平整整自己的衣领,“还是你的哥哥。”
弟弟被欺负,哥哥不出头,当他这个哥是死的吗?
说实话,范世谙很感动。
如果不是年纪不对,他现在高低抱着二哥哭一场。
“实在不放心,他。”郦鉴平点沈望,“让他陪我进去。”
“停。”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抽过邀请函,“最多再加一个。”
“你千万要小心。”范世谙叮嘱,“不要硬碰硬,警察就在外面。”
“啰嗦。”郦鉴平接过罗莉递来的领带夹,替换原本的那个,捋平领带率先下楼。
下到最后一个台阶大声道,“放心,二哥给你找回场子。”
这一句,将范世谙带回了小学。
大哥、二哥是一对双胞胎,比他大10岁。
从小就嫌弃他拖后腿。
但每次被欺负,两个哥哥必定会帮他找回场子。
当然,回头两人会再揍他一顿,理由:那么弱,不多锻炼锻炼,还指望我们每次都在?
揍着、揍着,范世谙被揍成了学校里的小霸王。
罗莉通过领带夹传来的画面,打断了范世谙的回忆,“老大,到门口了。”
范世谙几乎是蹿到电脑前的。
守门的人仔细核对过邀请函,示意郦鉴平举起手。
仔细搜过后,侧身放行。
第一关过了。
茶室因为要办拍卖会的原因。
中庭已经被清理出来,只放了一张桌子。
跟随郦鉴平走动,画面仔细捕捉到参加这场拍卖会人的脸。
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魏翔。
倒是郦鉴平名气大,不少人看见他,跑过来跟他合影,贡献了不少清晰正面照。
恰恰方便罗莉将他们导入系统里进行搜索。
很快他们的信息就被警方获得。
每个人身份、地位都不一般。
也对,能出席这种场合,没个几亿在手,根本不敢来掺和。
郦鉴平找了位置坐下,闭上眼睛,态度非常明确:别来烦我。
这么一来,耳根子瞬间清净了。
“老大。”负责监视茶室的史泰,举着望远镜喊,“魏翔来了。”
魏翔身后跟着一溜人。
两人抬一个半人高的箱子,因为用力的原因,脖子通红,看得出来,箱子重量不轻。
这样的箱子足足有四个。
他警惕看一眼周围,这才挥手带手下进入。
进去后,他第一时间打电话,“他们还在吗?”
“在,现在刚轮到他们上台表演节目。”
“好,万事小心。”
“你也小心。”
电话挂断,魏翔丢手机进口袋。
刚进到中庭,他就扬起笑,“各位老板,抱歉,抱歉,来晚了。”
他转一圈,视线滑过每一个人的脸。
在郦鉴平脸上多停留了一秒。
他实在是太出众了,而且是生面孔。
魏翔冲一直跟在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他会意,退下去。
“今天拍品众多,肯定有一款你们喜欢的。”
“老大,他手里的邀请函是老金的。”
魏翔听完耳机里手下的汇报,笑容真诚起来。
郦鉴平古董界的老主顾,一直听别人说起,他非常喜欢兵器之类的古董。
本人不常出现在现场,一旦出现,必定是大手笔。
这是晚上的肥羊。
魏翔在心里给他打了标签。
“话不多说,开始今天第一件藏品拍卖。”
“先来个开胃小菜。”
魏翔走到桌旁,离他不远的包厢里走出一个礼仪小姐,手捧托盘,黑色天鹅绒布上,立有一顶皇冠。
“圣玛丽之冠。”
礼仪小姐在他的讲解中,绕场展示。
“皇冠由1800颗珍珠和宝石镶嵌而成。”
“这不是欧洲一家博物馆失窃的那顶吗?”
有懂行的看一眼,就知道来历。
“买了也没地方出手啊?”
“老板。”魏翔也不恼,他沉声道,“您先听听价格,再做决定。”
“起拍价20万。”
此话一落,一片哗然。
如果这顶冠在欧洲,起拍价怎么也得叫100万。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对方摆明了讲,这些东西见不了光。
这种事,在古董拍卖,尤其是非正规拍卖里尤为常见。
只要保证东西正,买它们的人,趋之若鹜。
“30万。”
“40万。”
“50万。”
...
场内竞价如火如荼,郦鉴平仍是闭眼,似是对这一切不感兴趣。
如此拍了5件拍品,他百无聊赖站起,朝洗手间方向走。
身边两个‘保镖’自然跟上。
柱子后闪出一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先生,请问去哪?”
“厕所,你要跟着?”
“好。”
男人闪出柱子,跟在他们身后,目送他们进去,等在厕所外面。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沈望非常恼火。
进来将近半个小时,什么都没打探到。
就听一群人在炫富。
再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连一个古董腿都买不起。
他是来查案,不是来看人和人之间的参差。
郦鉴平没有搭话,他环视一圈,看一眼气窗,再看一眼沈望。
“你腹泻。”
“啥?”
沈望一时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
顺着他的视线看,又走过去比了一下,确定他能钻出去。
郦鉴平见他明白,也不多话,带另一个警察,直接往外走。
“先生,你还有一个保镖呢?”
“腹泻。”另一个警察回答。
跟来的人,探头往里看一眼,厕所门下确实露出一双鞋。
他点下对讲机,请人来交接,这才领他们回去。
......
“老大,有画面了。”罗莉指沈望的视角。
此时,他正从气窗上顺下来,贴着墙根走。
没走几米,就看到一个包间门外,守了两个人。
他们手握一把枪,目带警惕。
“对方手里有枪。”
预料中最差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强攻已经不是第一选择。
参加拍卖的每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把他们先疏散,死一个,都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如果死了一屋子,范世谙不敢想,将会带来怎样的震荡。
“干就完了。”汪淼站起来,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他指茶楼外的明哨暗哨,“茶楼里,我们暂时没办法,外面还没办法吗?”
“两个警察负责一个,都绰绰有余。”
这话说的没错,外面干完了,范世谙点点茶楼,“那里面呢?”
“胆子也太小了。”汪淼摸一把自己包着纱布的脑袋,“你不想报仇?”
范世谙有些头疼,跟他怎么就说不通?
不是不行动,而是要顾及那一屋子人的安全。
“畏首畏尾。”汪淼取过一支马克笔,将茶楼分成几块。
点中间那块,“所有人都在中庭。”
“前后两个庭院都没无辜的人。”
两个叉叉直接覆盖标注出来的两个庭院,“警察翻墙会吧?搞偷袭会吧?”
“拧脖子会吧?”他做了个手势。
“好,不能拧脖子。”对上范世谙的瞪视,汪淼改口,“打晕会吧。”
“这些人都没了。”
他再指中庭,“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二哥搞不定?”
这话醍醐灌顶。
还是局外人清醒,范世谙是太在意那些无辜的人和亲人。
可忘了,他二哥杀伤力可不小,身边还跟着两个警察,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行动。
“老大,你哥换位置了。”
画面中,郦鉴平从刚才一人独享的空间,挪到了人员密集的地方。
这里不单单能更清楚看见那些古董细节。
也更方便举牌。
魏翔看一眼郦鉴平坐的位置,见他拿起放在脚边的号码牌,收回视线。
嘴角微微往上翘起。
下一个拍品是一套来自欧洲王室的盔甲,相传一个国王穿过。
郦鉴平喜欢兵器,这传闻不假。
中庭里,拍卖陷入白热化。
还在厕所腹泻的沈望已经从另一间房,摸到了那间看管严密的房间。
茶室既要考虑隐私,又要注重风雅。
因此每个包间之间的隔断,其实是屏风,都有相应的机关。
沈望摸索了一番,找到机关,小心拉开,潜入另一间房,看一眼紧闭的房门。
打开其中一个箱子。
火药,满满一箱火药。
他忍住内心的激荡,又连着开了几个箱子,除了火药就是枪支,甚至还有重型手雷。
这防护做的可够齐全的。
他摸了几个放进兜里。
现在还不是拆穿他们的时候。
退出来,小心拉上屏风。
沈望点点蝴蝶领带上的摄像头,意思是有所行动,全力配合。
“还犹豫吗?”汪淼抽出刀,钉在桌上。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真让他们布控起来,茶楼就是个小型碉堡。
不说里面无辜的人,就是路上的行人,也一定被连累。
范世谙迅速通过对讲机,给了指令。
他打开枪的保险栓,插在腰间,“老曹和史泰跟上,你们两个原地待命。”
汪淼不是警察,凭一把刀,可不是子弹的对手。
范世谙前脚一走,汪淼后脚就跟上,听到罗莉叫,回头应了一句,“去厕所。”
“7号两次。”魏翔点举牌的胖子,眼睛却瞥向郦鉴平。
这套盔甲在国内卖不起价格,他是预见了的。
但郦鉴平在场,500万就不是他的心里价。
怎么也得再多一倍的价格。
魏翔举起拍卖锤,就要喊“成交”,眼神不再躲闪,直直看淡然坐在正中间的人。
拍卖锤即将落下时,他动了,举牌,“700万。”
“12号叫价700万,还有要加价的吗?”
“700万,一次...”
“700万,两次...”
这是郦鉴平晚上第一次叫价,在场的人,即使有人再想要,也都放回心里。
和财大气粗的他比,可没有任何可比之处。
“700万,三次...”
拍卖锤就要敲下,郦鉴平举起手道,“等等。”